沉默螺旋：暗黑手遊背後的四大內幕

事實證明程序猿多是直男癌，直男癌幽默起來全場都尷尬，而兩個直男癌槓上時則會引發一場災難。

當《暗黑破壞神：不朽》在2018年暴雪嘉年華上亮相的時候，大會現場忽然一片安靜，該項目負責人Wyatt Cheng想幽默一把，問「你們難道都沒有手機嗎？」因為期待中的《暗黑破壞神4》變成了《暗黑破壞神：不朽》而懵逼的玩家們再一次懵逼。和Wyatt Cheng一樣梗直的紅衣光頭哥因為一句「這是一個過季的愚人節玩笑嗎？」迅速走紅。

歷史會銘記這一天，在兩個直男癌的對話間，暴雪重新踏上了遠大征程。很多事情也許不會完美，也無法被人理解，但是身在其中的人知道，有些事必須要有人去做。就像《暗黑破壞神：不朽》發布之後，有人建議「暗黑之父」David Brevik花100萬美元把《暗黑破壞神》的版權買回來一樣，David Brevik梗直地說：「別像個混球一樣……開發人員都是很努力地在滿足粉絲」。

《暗黑破壞神：不朽》測玩截圖

David Brevik現場指出，沒有玩過一個遊戲就下評論，是極其不公平的。試玩過《暗黑破壞神：不朽》的玩家卻又大多持中好評，說到底還是情懷使然，這款遊戲「並非他們所期待的遊戲」。「這些玩家腦子裡有個固定想法，那就是暴雪一定會公布什麼大作……他們將期待值設定的過高，飆出10的範圍達到了21，他們嗨地過於可笑。」事實上在2018年嘉年華開始之前，暴雪就曾在公開暗示過，《暗黑破壞神4》不會在嘉年華上發布。

1、暴雪的遠大征程

三大種族戰爭的末期，瑪爾·薩拉行星上，編號1138的泰倫帝國高能瓦斯精煉廠發生了爆炸，紫色的光芒出現在遠處的建築上蜿蜒向上，帝國陸戰隊在73小時後向着疑似異蟲主巢的紫光方向前進，在蟲族的重重埋伏下損失慘重。諾娃與黑色行動小組前來支援，《星際爭霸：幽靈》的故事拉開了新的篇章。在《星際爭霸》風行五年後，暴雪發行了第三人稱射擊類遊戲《星際爭霸：幽靈》，這款曾帶來無限期待的遊戲在曇花一現後便如流星隕落，被暴雪無期限擱置。

同樣被無期限擱置的還有被暴雪寄予厚望的《泰坦》。在經歷了一連串的泄密、被否認、被確認再被跳票的風波之後，2014年暴雪聯合創始人Mike在訪談中表示，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暴雪決定終止這個項目。在《魔獸爭霸》系列、《星際爭霸》系列和《暗黑破壞神》系列之後，暴雪再沒有拿出一款能夠令自己滿意的作品。在倪叔看來這並不是暴雪的問題，和其它所有的公司一樣，暴雪正在經歷時代轉型所帶來的陣痛。

2015年和2016年暴雪雖然先後發布了《風暴英雄》和《守望先鋒》這兩款遊戲，但是市場反應不溫不火，反倒是帶有試水新商業和新開發模式性質的《爐石傳說》表現超出預期。隨着2018年暴雪嘉年華上最新資料片的公布，官方也正式宣布《爐石傳說》的玩家數量已經過億。《魔獸世界》註冊用戶過1億花了十年時間，而《爐石傳說》註冊用戶過一億隻花了4年時間，足見移動端手遊市場潛力之巨大。暴雪高級副總裁J.Allen Brack表示，「1億玩家是《爐石傳說》的重要里程碑，但對我們而言更重要的是有如此多的玩家接受了遊戲的精神」。

J.K.羅琳在嘗試了各種不溫不火的新作品後回歸「魔法系列」，《神奇動物在哪裡》在全球再次掀起魔法狂潮。盲目創新是一件風險很高的事情，「魔法系列」、「漫威電影宇宙」和《爐石傳說》等案例一再證明，通過新老IP的互動可以有效的抵禦市場風險。暴雪三大系列如果在今天以新作的面目推出，恐怕也很難出現當年的狂潮，這也是暴雪遊戲目前面臨的困境，不是遊戲做的不好而是市場的口味已經被高度滿足。

倪叔以為暴雪經典IP進行手遊開發可以說是早晚的事，《暗黑破壞神：不朽》的出現即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2018年暴雪嘉年華之所以出現那麼大的爭議，主要是因為粉絲的預期和結果出現了反差，加之有人刻意操縱輿論才導致了今天這種局面。事實上在2018年嘉年華開始之前，暴雪將要推出一款手遊的消息就已經不徑而走，在聽說這樣的消息之後粉絲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市場上大量盜版暗黑手遊的火爆證明，粉絲其實對暗黑手遊是有着高期待的。

暴雪官方也不斷委婉地暗示粉絲，新的《暗黑破壞神》端游不會在暴雪嘉年華上發布，但是會有一些關於《暗黑破壞神》的內容，「我們知道大家都在期望什麼，但我們只能說『好東西是需要等待的』。我們非常感謝你們的耐心，因為我們的開發團隊夜以繼日地工作，只為給玩家提供最棒的遊戲體驗」。但是粉絲太想要《暗黑破壞神4》了，以至於所有人都選擇性忽略掉了這些信息。

2、有跡可循的暴行

在分析2018年暴雪嘉年華的輿論時，倪叔發現了一些非常奇怪的細節，透過這些細節可以很明顯的看到操縱輿論的痕跡。本次暴雪嘉年華的開始時間是凌晨兩點，但是三點左右的時候大量負面稿件就已經出街，而且毫不意外的一點就是，所有負面稿件都是不知名的軟文小號發出。在這裡倪叔不得不說，這些以軟文為生的小號，還真是兢兢業業。很多知名的資深的科技評論員和行業媒體都做不到深夜出稿，一小時出稿，這些軟文小號們做到了。

以上圖「遊戲日報」舉例，該平台網站周平均流量不足一千，公眾號頭頂閱讀量平均在五千左右，評論留言不足五個有刷閱讀量的嫌疑存在。這樣一個數據悲慘，篇篇軟文的平台，很難想像竟然比專業媒體還要賣力敬業，從深夜兩點一直追到次日白天，在3點45分、5點05分和14點02分三個時間段分別推送了一篇暴雪的負面消息。如此敬業的一個帳號竟然成功地錯過了所有乾貨，着實為博主感到可惜。

詐屍號不約而同地發同樣的文案

微博上更是出現了大量的詐屍號。比如微博帳號某夏，該帳號自2018年8月份之後每個月平均只有一條消息，不是逗貓就是逗貓的照片，11月3日凌晨4點忽然發了一條《暗黑破壞神》的負面評論然後就又消失了。翻看該帳號之前的痕跡，多數時候都是逗貓，偶爾會出現一些與科技公司相關的消息，基本都是負面評論為主。而夾雜在眾多評論中更是存在批量的詐屍號在帶節奏，倪叔又一次認識了很多不知名的亂碼小號，可以說是非常符合控評的邏輯了。

熟悉熱點傳播的人都知道，一般情況下一個熱點的傳播周期也就24個小時，重特大事件會撐到三天左右，之後就會被其它的熱點覆蓋掉。但是此次暗黑手遊的負評卻持續了整整13天，幾乎每天都會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號冒出來發一些負面評論，內容千遍一律反負圍繞幾個點來回拉扯，只作情緒擴散不就事論事。擴散最集中的幾個點就是：暴雪你變了竟然做手遊了；暗黑手遊實際上是網易開發的，暴雪只是掛名；暴雪和網易要一起出來圈錢了；說好的《暗黑破壞神4》呢？

真正了解暴雪的人稍一思考就會發現，這幾個點都經不住推敲，尤其是對暴雪做手遊和圈錢這兩件事情的攻擊，拿這兩點來說事的人只能說真的不了解暴雪。

2015年美國東部時間11月2日，暴雪宣布將以59億美元的價格收購手遊公司KingDigital Entertainment。縱觀國際遊戲市場，端游廠商進軍手遊已是大趨勢。2015年10月份的時候，育碧娛樂也通過收購休閒社交遊戲開發商Longtail工作室的方式進軍手遊，任天堂至今更是已經發布了五款手遊。早在2016年的時候網易還與育碧、世紀工場一起成立了專注娛樂產業的公司UNO，育碧旗下所有遊戲UNO都有優先IP引進和開發權。

暴雪在2018年一季度的時候曾公開宣稱，未來將主要推動移動和電競業務，在各類公開場合暴雪從未掩飾自己要進軍移動手遊的想法。早在2016年暴雪嘉年華上，時任暴雪總裁的麥克就曾經說過，「我相信我們不會放過任何機會，我們在移動平台玩了大量的遊戲，也會集思廣益各種創意。……我認為人們還不知道這個平台上真正的殺手級應用是什麼，這麼多的人每天帶着如此強大的遊戲設備走來走去，很多領域都未經探索，我們會把握住這個絕佳的機會！」

2018年8月8日晚，《暗黑破壞神》官方推特上的一段視頻透露，《暗黑破壞神》有多個項目正在開發當中，其中就有「暗黑手遊」。在今年Q2的一次會議上，暴雪CEO就表示在有了《爐石傳說》的經驗後，「暗黑手遊」將會有大動作。暴雪官方通過各種方式釋放出了「暗黑手遊」的存在，今年暴雪嘉年華開始之前就有人猜測暴雪將推出手遊，很顯然這些消息有人是聽進去了，並在11月3日向暴雪發動了奇襲。作為一家以口碑著稱的遊戲公司，暴雪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奇襲，「直男癌」被打得錯手不及干出了刪除評論的過激反應。

3、網易這鍋有點冤

2014年發布卡牌遊戲《爐石傳說》，2015年收購手遊公司King Digital Entertainment，2016年開始公開場稱要進軍手遊市場，暴雪在做手遊這件事情上保持了一貫的小心翼翼。倪叔很難相信對手遊如此重視的暴雪，會推出一款換皮暗黑手遊，如果僅僅只是賣IP給網易，暴雪完全沒有必要把嘉年華上最寶貴的時間拿出來給網易站台。在暴雪嘉年華上發布暗黑手遊，意味着壓上27年的口碑，僅僅只是為了推廣一款換皮遊戲？太小看暴雪的格局了。

2013年中國年度最受期待網絡遊戲榜

《爐石傳說》是暴雪進軍移動手遊的第一款試水產品，2014年3月13日全球同步運營，獲得了TGA2014年度遊戲大獎——最佳移動掌機遊戲獎，2015年獲得第二屆SXSW遊戲大獎——年度移動遊戲獎。2013年以903529票獲得中國年度十大最受期待網絡遊戲第二名，去掉加權票依然有495529名網友投出了期待票。上市當年榮獲IPAD平台中國區2014年年度精選-年度優秀遊戲殊榮，上市四年多以來在全球收穫一億忠實粉絲。這樣驕人的成績背後除了暴雪的精細開發之外，也離不開網易的優秀運營。

自2009年網易拿下《魔獸世界》的代理權之後，網易遊戲與暴雪便開始了長達九年的蜜月期，先後拿下了《爐石傳說》、《守望先鋒》、《星際爭霸Ⅱ》、《風暴英雄》和《暗黑破壞神：不朽》的代理權，甚至參與了《暗黑破壞神：不朽》的開發。長達九年的蜜月期讓網易成為了最懂暴雪的中國遊戲公司，暴雪有着世界一流水準的遊戲開發經驗，而網易有着豐富的手遊開發運營經驗，作為改編暴雪經典IP的試水之作，由暴雪主導、網易參與《暗黑破壞神：不朽》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事實上與網易合作背後暴雪還有着另一層期待，那就是對中國遊戲市場的重點開發，單一的巨大市場註定會成為主流市場，中國龐大的用戶基數吸引了全球各行各業的巨頭將重心轉移至中國，就連蘋果都推出了定製版的雙卡雙待手機。網易即是最懂暴雪遊戲的中國遊戲公司，同時又是最懂中國市場的手遊開發公司，為了避免出現水土不服的問題，與網易合作開發手遊是必然的選擇。進一步來說這事，網易與暴雪的合作，也是中國遊戲公司崛起的標誌性事件之一。

4、當家不易當家難

在此次暴雪與網易合作開發《暗黑破壞神：不朽》的輿論里，暴露出了兩條遊戲圈存在已久的鄙視鏈，一條是手遊不如端游，一條是中國遊戲公司不如外國遊戲公司。這兩條鄙視鏈即帶着一種精英主義的優越感，又有些無視市場發展的時代趨勢。根據Newzoo發布的最新報告顯示，2018年全球遊戲產業收入將達1379億美元，其中703億美元來自移動平台，亞太地區將產生714億美元的收入，占全球遊戲市場總收入的52%，而中國遊戲市場則將以379億美元的收入占據全球遊戲市場收入的25%。

拋開端游和手遊誰更高級不談，按輿論普遍攻擊的暴雪做手遊屬於跌落神壇的邏輯往下推導，這意味着暴雪必須抱死端游的定位不動搖，無視市場趨勢直到被市場淘汰因為巨大虧損而被其它順勢而為的遊戲公司低價收購。在倪叔看來這顯然是個荒誕的邏輯，暴雪首先是一家商業公司，其次才是一家優秀的遊戲公司，而且在那些帶節奏的輿論里，多數都刻意將做手遊和做好遊戲給對立起來。《爐石傳說》在前有明證，暴雪出手遊依然可以是精品，網易代理依然能贏得一億粉絲的歡迎。

水軍終有消停的一天，隨着水軍漸漸褪去，真暴雪粉的聲音漸漸浮出水面，這背後是一種典型的沉默螺旋在起作用。在潮水般的水軍有組織的輿論引導下，粉絲一時之間不明就裡被帶偏了節奏，部分堅定的粉絲作為少數派陷入了觀望的狀態。待水軍褪去的時候，當少數派弄清了事實的真相後，這才開始活躍起來發出了自己的聲音。這也就是為什麼最近一段時間暗黑手遊事件開始有了越來越多正面的討論，而且與之前情緒討論不同，大家開始把注意力放到了遊戲本身上來了。

《暗黑破壞神：不朽》的故事發生了暗黑3的15年前，迪嚴布羅的手下希望利用世界之石破碎後帶來的腐化力量重新召喚恐懼之王，散落各地的碎片帶來了腐化和死亡，玩家的任務就是解決這些因為腐化力量而帶來的問題。為了在單機和網遊之間尋找一個平衡，《暗黑破壞神：不朽》裡不少職業進行了重做和原創，並通過各種方法增強手機端的打擊感。在三星NOTE 9機型的試玩下，畫面表現可以堪稱華麗。現場媒體試玩後表示音效是一大亮點，刀刀見肉的聲音很暴雪。

知乎用戶Faifai·張的評論

隨着水軍的褪去真實的聲音開始被人聽到，但是倪叔在復盤這次事件的時候也不得不說，作為一家把心思放在遊戲上的公司，暴雪暴露出了很多公關應對上的問題。且不說在嘉年華上的尬聊和後來的刪貼行為，暴雪最大的問題其實是搞錯了對象。借用知乎用戶Faifai·張的話說，「最大的問題不是手遊，也不是網易聯合開發，最大的問題在於整場發布會居然把一個手遊作為壓軸。」前半問倪叔認同，後半句不認同。

暴雪一直以來沒有弄清一個問題，端游的玩家可能會玩手遊，手遊的玩家也會去玩端游，這兩個群體雖然偶有交叉，但是從大面上來說分界線還是很清晰的。尤其是暴雪這種以暗黑系風格著稱的遊戲公司，歷年嘉年華集結而來的都是端游的忠實玩家，他們從全球各地集結而來，目的是追尋一場極致的視聽盛宴。這些會花十幾萬甚至幾十萬購置一台電腦的人，大概率不是手遊的忠實用戶，暴雪在這塊沒有做到足夠的風險防範，期望與結果的巨大落差導致了這次危機的誕生，這才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有了可趁之機。

最後說後半句，拿手遊壓軸可以嗎？

當然可以，但這次不行。

還有一句，像倪叔這種天天到處跑的用戶，能在手機上玩到暴雪的遊戲，就很滿足了。

手遊玩家也有權利玩暗黑，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