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網北京1月29日電(檢察日報全媒體記者史兆琨 見習記者郭榮榮)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家庭是人生的第一所學校,家長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要給孩子講好「人生第一課」,幫助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家庭教育在未成年人成長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2022年1月1日,家庭教育促進法正式實施。家庭教育從「家事」上升到「國事」,中國父母也進入了依法帶娃時代。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檢察機關是怎樣聯合未成年人保護相關部門落實家庭教育指導責任的?成效如何?
向前一步 探索家庭教育指導新機制
家庭教育促進法構建了家庭主責、國家支持、社會協同的家庭教育體系,對包括檢察機關在內的司法機關的職責作用作出了明確規定。
在2022年的第一個工作日,最高檢發出通知,要求各省級檢察院認真學習領會家庭教育促進法的立法精神和內容要求,切實增強政治自覺、法治自覺和檢察自覺,把相關要求貫徹落實在會同全國婦聯、中國關工委聯合開展家庭教育指導、制發督促監護令、開展監護權檢察監督等具體工作中。
一呼百應,各級檢察機關紛紛行動。
北京市檢察院部署安排了部分基層檢察院探索檢察機關訓誡和責令接受家庭教育指導工作機制,規範訓誡程序及《督促接受家庭教育指導令》模板,對涉案未成年人父母或其他監護人依法訓誡並制發《督促接受家庭教育指導令》,並在訓誡程序結束當日開展第一次家庭教育指導。
雲南省昆明市檢察院聯合昆明市婦聯簽訂了《關於建立共同推動保護未成年人合法權益工作合作機制》,在涉未成年人案件辦理中引入婦聯的家庭教育指導。與此同時,各級基層檢察院也分別與婦聯、關工委、民政會簽了合作機制。昆明市五華區檢察院打出「訓誡+督促監護令+督促型家庭教育指導」組合拳,針對嚴重不良行為少年開展家庭教育指導。
1月17日,四川省雅安市雨城區檢察院聯合六家單位會簽《關於落實〈中華人民共和國家庭教育促進法〉進一步做好未成年人家庭教育指導工作的意見》,成立了全國首個家庭教育指導聯合體,形成了從城區到鄉村、從父母婚前到子女成年前、從一般未成年人到罪錯未成年人的家庭教育指導全覆蓋的工作模式。
1月25日,河北檢察機關通過微信公眾號、村兒童主任和村婦聯主任、法治副校長等途徑發出了「致廣大未成年人家長的一封信」,一天時間裡,該信件的點擊量就達到了40多萬次。
湖北武漢市青山區檢察院邀請專業家庭教育指導師上門為家長授課,跟蹤幫扶。
記者了解到,自家庭教育促進法實施以來,多地檢察機關先後發出多份督促監護令,積極開展家庭教育指導,為家長和孩子補上了缺失的「家庭教育課」。
涉案未成年人背後 存在家庭教育失職情況
司法機關為何插手「家事」?在築牢未成年人家庭保護「防線」方面,檢察機關又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幾年前,一檔《變形記》節目,為大眾淋漓盡致地呈現了一些家庭中存在的教育溝通無力、親子關係矛盾尖銳等狀況。這令不少網友直呼:有時候該變形的不是孩子,而是家長。
節目或許有意強化了父母子女間的矛盾衝突,可現實中上演的監護侵害、失管失教未成年人違法犯罪案件,真實地暴露了某些父母在監護、家庭教育能力上的不足。特別是身處離異、重組等特殊家庭的未成年人,自護不足,若監護不力,極容易遭受侵害。
2021年5月,馬某離婚後,將年僅3歲的嶽嶽(化名)接到男友王某家居住。6月2日,馬某有事外出,王某獨自照看嶽嶽。次日,因嶽嶽將廁紙裝在褲兜里,王某對其進行了毆打,導致嶽嶽多條肋骨骨折,構成輕傷二級、重傷二級。
此事被山東省臨沭縣婦聯工作人員發現並報警。據調查,嶽嶽在與王某共同居住期間,曾被王某多次毆打。
「在提前介入階段,我們去醫院探訪孩子,卻發現母親不在身邊,手術前無人簽字。」臨沭縣檢察院檢察官馬艷飛立即聯繫公安機關,通知嶽嶽母親馬某趕到醫院配合嶽嶽治療,並聯合縣婦聯工作人員對其進行了當面訓誡。
無獨有偶,2019年10月7日,79歲的高某碰到迷路的10歲女孩,將其騙至住處實施侵害,被鄰居發現並報警。
檢察機關介入發現,這不是女孩第一次迷路,以前多次出現路人報警,但其祖母拒絕前往認領女孩的情況。
檢察機關、婦聯、關工委聯合走訪中,發現了癥結:女孩祖母存在嚴重的重男輕女思想,父母離異後每逢假期女孩就會被送往祖父母家,家人明知女孩處境卻未予以重視。
江蘇省徐州市泉山區檢察院會同法院、婦聯等多部門召開聯席會,對2017年至2020年間轄區內發生的13件離異、重組家庭未成年子女遭受性侵害案件進行分析,發現其中10名未成年人與父母分開生活,由於臨時照料人缺少監護責任意識和能力,造成未成年人出現不良行為甚至遭受侵害。
「我們都希望孩子能在充滿愛的家庭氛圍、充滿正義的社會環境中快樂成長。」全國人大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南部戰區某部參謀長陳雪禮介紹,自己了解到昆明市檢察機關在辦理涉未成年人案件中全面推行「督促監護令」,僅2021年就發出181份,幫助107名涉案未成年人矯正不良行為習慣,102名監護人改善親子關係。
「數字背後是大愛,是未成年人權益的有力保障,希望家庭教育指導工作的實踐探索和理論創新進一步做大做強,形成全社會關注、重視未成年人家庭保護的良好氛圍。」陳雪禮表示。
孩子家長一起管 「一對一」制訂方案解決問題
屢次違反校規校紀、與老師同學爭執並動手打人……2021年中考前,一位學校老師聯繫了雲南省昆明市五華區檢察院檢察官郝一達,訴說了一名「混世魔王」小成(化名)的故事。「派出所、留校察看處分都管不住他,希望檢察機關能夠給予幫助。」老師無奈地說。
在與校方、轄區派出所民警、教體局相關人員召開的座談會上,檢察官發現,小成自身存在一定的認知和行為偏差。在家庭中,母親常拿他和「別人家的孩子」作比較,小成也總對母親惡語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為了改善親子關係,檢察官邀請了具有豐富家庭教育指導經驗的社工機構參與幫教,分析孩子和父母雙方的問題,擬定詳細干預計劃。但小成父母並不直面孩子的問題,檢察機關決定使用督促型家庭教育指導對小成和其父母分別進行干預。
檢察機關對小成的父母制發了督促監護令,責令父母接受家庭教育指導,並明確具體時間、時長和次數。為保證效果,檢察官將督促監護和接受家庭教育指導的期限設置為2個月。
經過8次針對家長、7次針對小成的諮詢指導後,這家人的狀態有了改變。「學校老師告訴我,他們都感受到了小成的變化,小成也高興地反饋說有同學願意跟自己做朋友了。」對於這樣的結果,郝一達也很開心。
昆明市檢察院檢察官楊迪告訴記者,部分家長在家庭教育指導期滿後提出,希望能繼續參加家庭教育指導活動,以便學到更多的家庭教育知識。「要知道,有些父母開始是拒不到場的,後來不僅能更好履行監護職責,還成為了志願者,為未成年人保護工作發光發熱。」楊迪坦言。
通過家庭教育指導,不良行為未成年人回歸正軌,這也是預防重新犯罪的有效手段。近年來,檢察機關創新實踐督促監護令與家庭教育指導工作機制,讓督促干預與引導幫助並行,推動解決家庭監護問題。
但很多家庭的改變難以一蹴而就,常常需要持續地跟蹤考察。在向馬某發出個性化「督促監護令」後,臨沭縣檢察院與該縣婦聯、關工委對馬某和其前夫的監護能力、監護意願等進行全面調查,發現馬某的監護責任意識仍待強化,嶽嶽的監護情況存在隨時惡化的風險。
「孩子希望與母親一起生活,我們尊重孩子的意願,決定暫緩建議撤銷馬某的監護權,再次發出了『督促監護令』,並設了6個月的監護考察期。」馬艷飛介紹,為全面把握監護動態,該院聯合家庭教育志願者和家庭教育指導者、監護人住所地派出所民警、村委會工作人員成立監護考察組,開展監督考察工作。
在了解到馬某開始了一段新感情後,檢察機關及時調整了家庭教育指導方案,將重點由改善親子關係、強化監護責任意識調整為情感關係處理和家庭關係改善。「我們會一直持續跟蹤,待考察期滿後,再決定是否建議撤銷監護權。」馬艷飛表示。
關懷救助+關口前移 保護孩子「一生平安」
得知一未成年被害人有復學意願後,福建省惠安縣檢察院多次與教育行政部門溝通協調,為其辦理復學手續。鑑於其在校期間遭受過校園欺凌,檢察機關還幫助其轉學至另一所學校就讀,這樣的暖心舉動打動了廣大網友的心。
記者了解到,在家庭教育指導工作開展過程中,各地針對案件辦理過程中的具體情況,進行了不同的救助和幫扶。
3個輟學的孩子搶了750元,江蘇省睢寧縣檢察院作出不批准逮捕決定後,採取「訓誡+督促監護令+家庭教育指導」方式挽救少年和家庭,還對3人開展了社會就業指導。目前,3人分別在理髮、廚師、銷售等行業學習,家庭關係趨於穩定。
嶽嶽被傷害後,進行了開顱手術,考慮到後續的康復治療,檢察機關啟動司法救助程序,為嶽嶽申請了4萬元司法救助金。但據馬某前夫反映,自己曾給馬某600元為嶽嶽購置衣物,馬某將其中的500元花在了自己身上。在判定司法救助金存在被馬某挪作他用的風險後,檢察機關與嶽嶽現居地村委簽訂《資金代管協議》,協調當地婦聯建立了村委代管、婦聯監管、檢察機關不定期核查的司法救助金監管工作機制,確保專款專用。
不止步於護孩子「一時周全」,還要讓家庭保護「實時在線」,護孩子「一生平安」。為此,檢察機關創新探索,將事後的被動懲治、救濟,前置為主動的提示、預防,最大程度保障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
2020年4月,泉山區檢察院與法院、民政、教育等六部門聯合出台《關於建立離異家庭未成年人保護提示機制的工作辦法(試行)》,明確法院、民政局在辦理離婚案件時,須向監護人送達未成年人保護提示卡;教育主管部門重點關注,聯繫普法志願者團隊積極普法;司法機關在辦案中發現相關情形,要聯合開展個性化家庭教育指導服務,必要時進行警示訓誡或變更監護權。
多部門合力 助推家庭教育指導工作上「新台階」
早在家庭教育促進法實施之前,檢察機關在辦案中就已經注意到家庭監護缺失對未成年人成長造成的不利影響。2020年5月,最高檢與全國婦聯、中國關工委聯合印發了《關於在辦理涉未成年人案件中全面開展家庭教育指導工作的意見》。同年6月,檢察機關在辦理涉未成年人案件中全面推開「督促監護令」工作。
各級檢察機關通過訓誡、督促監護令等監護干預手段做實了督促監護的「前半篇」文章,通過鏈接專業的家庭教育指導社會力量,持續進行家庭教育指導、監督考察,做好督促監護的「後半篇」文章。
2021年,檢察機關受理撤銷監護權案件758件,支持個人或單位起訴464件,撤銷監護權388件,提出檢察建議294件,制發「督促監護令」共計19328份,其中向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監護人發送14754份,向未成年被害人的監護人發送4574份。
2021年11月,最高檢、全國婦聯、中國關工委聯合發布了《在辦理涉未成年人案件中全面開展家庭教育指導工作典型案例》,並就進一步推動涉未成年人案件家庭教育指導工作高質量發展提出明確要求。
最高檢第九檢察廳相關負責人表示,家庭教育促進法為檢察機關推動強化未成年人家庭教育保護責任,解決未成年人犯罪預防和司法保護深層次問題提供了有力支撐,也對進一步做好未成年人檢察工作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檢察機關將以切實舉措進行回應。
全國婦聯家庭和兒童工作部兒童工作處處長王亞玲表示,下一步將繼續加強與最高檢的協同合作,指導各地婦聯積極配合檢察機關推動將涉案未成年人家庭教育納入地方政府購買服務,培育專業社會組織,探索建立涉案未成年人家庭教育實踐基地。
「在開展預防性家庭教育指導的同時,我們積極配合最高檢等部門,拓展老幹部、老戰士、老專家、老教師、老模範幫教工作,強化家庭監護責任,加強涉案和失管未成年人家庭教育指導工作。」中國關工委辦公室秘書處副處長吳婷表示,下一步,中國關工委將持續提升「五老」幫教專業化水平,深化涉案未成年人教育指導效果,推動家庭教育指導工作上新台階。
據了解,最高檢已對各地檢察機關提出明確要求,到2022年年底,所有縣、區級檢察院均要建立與婦聯組織、關工委或地方政府有關部門的溝通協作機制,形成穩定的家庭教育指導工作力量,探索建設「家庭教育指導工作站」,促涉案未成年人家庭教育評估覆蓋率達到100%。
此外,檢察機關還將持續進行家庭教育促進法普法宣傳,結合法治副校長、法治進校園、檢察開放日等工作,通過研發家庭教育課件、設立「家長課堂」等多種方式,宣傳家庭教育在未成年人成長中的重要作用,為家庭教育促進法全面實施創造有利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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