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6年8月14日,一位產婦在生產時,蚊帳後面出現一條大蛇,吐着信子,蜷個圓盤在床後不走。
幾個老年人看後忙恭維着說:「蛇者,龍也。此時龍仔出現,乃吉祥之兆也,此生來日必有將相之份。」
因此,「龍嘰」便成了嬰兒的乳名,其父想到「龍嘰」是唐明皇李隆基的諧音,於是,將這個男孩取名為羅隆基。
羅隆基的出生頗有一些神話色彩,那麼他的人生又會怎樣呢?
圖|羅隆基
羅隆基,字努生,江西省安福縣車田人。他是我國著名政治活動家,民主人士,中國民主同盟創始人之一。羅隆基滿腹才華,在政界文壇留下了不朽的功績。
因為出生於書香門第的緣故,羅隆基自幼愛好古文和詩詞歌賦。外加他從小聰明好學,因此有「神童」之稱。1913年,年僅17歲的羅隆基參加了清華留美預備招生考試,最終以江西總分第一的優異成績考入清華大學。1921年公費赴美留學,先後入威斯康星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政治學。
從美國學成後,出於對英國著名政治家拉斯基的敬慕,羅隆基又選擇到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學習,並最終取得了博士學位。
在英國留學期間羅隆基遇到了自己的愛情,1927年,31歲的羅隆基在舞廳里結識了一位來自新加坡的華僑留學生張舜琴。
當時的張舜琴年僅22歲,相貌出眾,思想先進,她出生名門,老爸張永福是新加坡橡膠行業的龍頭老大,真正的名門千金。
圖|羅隆基(最右邊)與友人合影
雖然張舜琴出身名門,才貌雙全,但是論條件,羅隆基也不差,他畢業清華大學,而且正在攻讀政治學博士。論相貌,年輕時的羅隆基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羅隆基愛慕於張舜琴的時尚知性,而張舜琴則欣賞羅隆基的才華橫溢。於是,兩人很快就在異國他鄉相愛了。
沒過多久,1928年,兩人就在新加坡的岳父家裡舉行了婚禮,當時羅隆基32歲。兩人的婚禮很轟動,當地的媒體幾乎用了一個整版來報道這場婚禮,一時間羨煞旁人。
婚禮當天,張舜琴穿着一套白色連衣裙,而羅隆基則身穿一身白色西裝。兩人走在一起,宛如金童玉女,像極了童話故事中的王子和公主。
若人生只如初見,那麼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惜的是羅隆基和張舜琴之間的愛情卻止步於婚姻。
1928年,在英國完成律師學業的張舜琴,回到上海與丈夫羅隆基團圓。然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即將開始的夫妻生活,並非她所盼望的那樣幸福圓滿。
圖|晚年的張舜琴與兒子合影
因為戀愛和結婚是兩回事,戀愛期間接觸的機會少,而一旦結婚就需要兩人長時間的相處。這時候,兩人的缺點也會慢慢顯現出來,這就需要夫妻之間的互相包容和理解。
羅隆基雖然出生於中國的傳統家庭,但他骨子裡就有一種反叛、不服從於權威的精神,而張舜琴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自幼任性嬌慣,喜歡借題發揮,常以生活瑣事為藉口與羅隆基吵得不可開交。隨着時間推移,兩人的矛盾也越來越多,甚至到了動手的地步。
羅隆基在光華大學的學生沈雲龍曾在文章中提到:
"羅先生和他的夫人張舜琴似乎琴瑟並不調和,常常雙雙請假,過幾日便見羅先生面部帶着紗布繃帶來上課,同學們常背後竊笑"。
可見,兩人的婚後生活是多麼糟糕,以至於給學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個是風流多情、嚮往自由奔放的浪蕩才子,一個是本分樸素、喜愛清靜的基督信徒。足以可見,這樣的結合很難幸福,也很難走到白頭。
圖|羅隆基
1929年,張舜琴生下女兒。孩子的降臨,不僅沒有為這個即將破碎的家庭帶來歡聲笑語,反而加大了兩人的矛盾。在如何照顧孩子的問題上,不同文化背景成長的兩人迅速爆發了分歧。羅隆基提議請上海保姆照看孩子,而張舜琴則堅持要照搬外國的「科學育嬰法」:給初生的嬰兒洗冷水澡,光着身子曬日光浴。
張舜琴學的是律師專業,性格相對要強勢些。文質彬彬的羅隆基雖在講台上能言善辯,卻不是張舜琴的對手,只好遵從她的想法。結果,剛出生的嬰兒在一個月後就因為種種原因而夭折。孩子的去世,使兩人的矛盾再一次升級,也加速了二人婚姻的破裂。
在這段危機四伏的婚姻里,兩人都感覺到身心疲憊。1931年5月5日,羅隆基在給胡適的信中訴苦說:
「家事依然一塌糊塗,十分痛苦。志摩新從上海北上,知之甚詳也。不久總需求根本解決,知念,附告。」
信里,羅隆基的痛苦充斥在字裡行間。這封信以後半個月時間,兩人就正式分居了。張舜琴離開上海,返回新加坡。這一次,兩人都想冷靜下來,思考一下以後的婚姻。於是,兩人有了分離六個月的約定。
這一年,羅隆基和張舜琴正式宣告分居,夫妻關係名存實亡。
圖|張幼儀
在張舜琴看來,暫時的分開或許能夠讓他們更加冷靜,並且加深對彼此的感情。然而出乎張舜琴意料的是,羅隆基在分居期間,開始了對另外一個女人的追求,這個人就是徐志摩的前妻張幼儀。
羅隆基喜歡張幼儀時,張幼儀剛剛30歲出頭,已離婚數年之久。在事業上,沒有了家庭拖累的張幼儀創辦了雲裳服裝公司,還做了大學的德語老師。尤其讓羅隆基心動的是,相比強勢的妻子張舜琴,張幼儀明顯更溫婉大氣,她骨子裡有着傳統女性特有的隱忍。
但羅隆基沒有想到,在情感世界裡受到過嚴重創傷的張幼儀,這次變得更加理智。面對羅隆基的追求,她斷然拒絕,堅決不讓自己成為第三者插足別人的婚姻。
張幼儀曾這樣說道:
「我自己是因為第三者介入被離婚的,那種痛苦我一直記得,我定不會將這種痛苦給其他女人。」
在被張幼儀拒絕之後,風流的羅隆基並沒有表現出太過的消沉。他很快將目光轉移到了另外一位姑娘的身上,這位姑娘便是羅隆基的第二任妻子王右家。
圖|王右家
1931年,時年35歲的羅隆基認識了年僅23歲的王右家。當時,王右家剛從美國留學歸來,對愛情充滿嚮往。雖然其父是北洋政府的舊官僚,性格保守。但她生性反叛,只享受戀愛的過程而不追求結果。這一點和羅隆基完全一樣,兩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此時的羅隆基和他第一任妻子的婚姻並沒有結束,而王右家也早在家族的安排之下,有了一個未婚夫。但他還是對王右家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提及王右家的美,她的閨蜜,同時也是羅隆基情人之一的作家呂孝信,曾經在《憶一對歡喜冤家--王右家與羅隆基》中這樣描述:
「她的美,我以為縱集於天下美女一堂也無法與之相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羅隆基知道王右家擁有在國外留學的經歷,便一直在她耳邊鼓勵道:
"你接受過最新穎的教育,也看到過國外自由戀愛的模式,你不應該像傳統女性一般,接受包辦婚姻,而且應該衝破着封建思想的束縛。"
這句話正合王右家的心意,沒過多久,兩人便陷入熱戀中。
圖|羅隆基與王右家
1932年,羅隆基離開上海到天津任《益世報》社論總撰兼南開大學政治系教授。渴望自由的王右家,在羅隆基的鼓舞下,不顧一切地隨他而去,與他同居。那時候的王右家,喜歡叫羅隆基「騾子」。
此舉一出,社會上便炸了鍋。王右家的父親對女兒的行為極其不滿,他宣布與女兒斷絕了關係,至死也沒有原諒她。
雖然羅隆基與王右家開始了幸福的同居生活,但是羅隆基卻沒有與妻子張舜琴辦理離婚手續,直到1938年,張舜琴準備嫁給小她12歲的學生王振剛時,兩人的第一段婚姻才正式結束。
後來,張舜琴為丈夫王振剛產下一子。欣慰的是,這一次張舜琴總結出了自己在婚姻中的許多錯誤,並加以改正,與王振剛幸福終老。
此時的王右家與羅隆基終於有了正式的同居理由,不久後,兩人邁進了婚姻的殿堂,王右家成了羅隆基的第二任妻子。
由於羅隆基工作的原因,兩個人遍歷中國大陸,和很多人都交好,兩個人的生活也是熱鬧非凡。可惜,王右家太天真,她忽略了羅隆基的博愛思想。漂亮的妻子和充實的生活,並不能阻止羅隆基停下追尋其他女人的腳步。
圖|羅隆基(左四)
對於丈夫四處尋情,王右家基本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她自信地認為丈夫在外面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等到玩累了,他自然就會回到她的身邊。
可即便如此,兩人還是沒能逃脫「七年之癢」的魔咒。
王右家雖然飽讀詩書,但她卻低估了人性。王右家的寬容大度不僅沒有迎來羅隆基的收斂,他反而更加張狂地尋花問柳。
而讓兩人婚姻破裂的事件竟然是羅隆基與袁世凱首席軍師楊度的女兒楊雲慧的交往。
1943年的一天,楊雲慧與羅隆基鬧翻了,她找到王右家,想要回自己寫給羅隆基的情書。王右家怎麼也不會想到:短短一年多時間,兩人居然寫了近百封信。出於好奇,王右家隨便抽出一封,竟發現羅隆基在信中寫道:
「如果你真的願意離開你的丈夫,作為回報,我也會離婚,和你結婚。」
原來兩人的婚外情已經達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王右家這才明白,自己是絕對拴不住羅隆基的。王右家從小嬌生慣養,沒受過委屈,性格高傲,她接受不了背叛,毫不猶豫地選擇與羅隆基分開。
圖|羅隆基
後來回憶起這段往事時,王右家曾說:
「我一向抱着合則留,不合則去的主張,既然騾子(王對羅的暱稱)與她相愛,我就成全他們也無所謂。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離開了騾子的家,永遠也沒有回去過。」
不同於前妻張舜琴,王右家的離開給羅隆基帶來了深深的痛苦。他傷心懊惱,四處尋找王右家,試圖挽回這場婚姻。在痛苦中,羅隆基在《無家可歸》中寫道:
「她是坐飛機走的。如今我望着天空就害怕,雲彩中仿佛有無數的她在望着我似的。」
在文中,羅隆基描寫了自己對妻子的思念之情。仿佛一夜之間,原本在感情上放蕩不羈的他,變成了用情專一的痴情男子。
可是王右家是個決然的人,她的心早已被羅隆基傷透了。為了躲避羅隆基,她乾脆逃到英國,直到抗戰勝利之後才回到彼此初識的上海與羅隆基正式辦理離婚手續,讓這段有始無終的愛情變得真正有始有終。
圖|羅隆基與浦熙修
離婚後,羅隆基雖然有過很多情人,但他一生都沒有再娶。或許在他看來,婚姻實在是太過沉重。
沒有了婚姻關係的束縛,羅隆基的戀愛觀變得更加痴狂。在抗戰期間,羅隆基在西南聯大任教時,有一次,他逛街,看見一位頗具風韻的少婦走進街口一個小鋪子去買花生米。羅隆基想前去搭話。於是,他走進小鋪子裡,從後面伸手替這位女性付款。當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能接受異性男子的愛慕。於是,她與羅隆基爭吵起來,甚至最後將其訴諸法院。
這件事很快引起人們的關注,開庭當日,據說達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羅隆基也着實火了一把。這件桃色事件最終在幾位大學教授出面調停之下,不了了之,但是羅隆基在昆明當地也着實出名了一把。
而那個賣花生米的鋪子也趁機打了一波廣告,被稱為「羅隆基花生米」。
但這並不影響羅隆基對自己多元戀愛觀的發展,與羅隆基戀愛過的女性有很多。其中,最有名的戀情就是和著名女作者浦熙修的,而浦熙修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後來多次公開「黑」他,她甚至不惜將兩人床笫之歡公之於眾。可見,這時期的羅隆基內心定是滿滿蒼涼無疑了。
羅隆基晚年時說自己一生為愛奔波,愛過無數人,最後卻無人愛他。1965年12月7日子夜,羅隆基因心臟病去世,享年69歲。臨終時,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那牆上掛着的齊白石和徐悲鴻送給他的畫。
羅隆基的前半生,堪比民國版「韋小寶」風流多情。但是羅隆基的晚年卻盡顯悲涼,他失去了工作,一個人孤獨淒涼,沒有任何人陪伴在他的身邊。
羅隆基雖然一生風流,但在事業上他為中國的富強、民族的獨立作出了巨大貢獻,只是他的婚姻生活,讓人扼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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