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納富瓦評蘭波:他太早成為大人,又當小孩子當了太久|一詩一會

情感導師 6278

 添加導師LINE:jaqg

獲取更多愛情挽回攻略 婚姻修復技巧 戀愛脫單幹貨

五月是萬物盛開的季節,是人們精力最充沛的季節,對於超現實主義鼻祖、法國詩人蘭波而言,150年前的那個五月還有着更為特殊的意義——那是他決意改變創作方向,努力成為「通靈人」的時候。在1871年寫給老師伊桑巴爾的信中,蘭波首次使用了「通靈人」(voyant)這一措辭:

「現在,我盡一切可能荒淫無恥。為什麼?我要成為詩人,且我努力使自己成為通靈人:您完全不會理解,而我幾乎不知如何向您解釋。這涉及通過打亂所有感官抵達不可知……」

蘭波所言的通靈人,指的是詩人通過「打亂所有感官」從而抵達「不可知」狀態。他還解釋道,這就要求詩人必須找到一種語言,讓「靈魂通達靈魂,概述一切,芳香、聲音、色彩,思想與思想相互勾連,並引出思想。」那年夏天,蘭波開始將他的通靈人理論付諸實踐,他開創了一種求索於潛意識和幻想力量的自由詩風,《元音》和《醉舟》正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作。而在接下來的《地獄一季》和《彩圖集》中,蘭波更是打破了詩歌的傳統形式,以散文詩描繪了種種詭譎難解的畫面,展現了他以通靈人之身「檢視不可見之物,諦聽不可聞之聲」的結果。

蘭波為什麼會突然轉向「通靈人」?他渴望通過詩歌求索什麼?法國當代詩人、評論家伊夫·博納富瓦在《蘭波評傳》一書中為我們闡述了蘭波動盪的一生及其精神發展的軌跡,這本書已於日前推出中譯本。不同於其他評論家,博納富瓦在分析蘭波的詩學時有意避開了象徵主義-超現實主義的闡釋傳統,在他看來,蘭波詩學的出發點實際上源於一種現實主義。童年時期的孤獨和愛的匱乏或許早就為「通靈人」的出現埋下了伏筆,母親的嚴酷和冷漠迫使蘭波滑入「殘忍的懷疑主義」的深淵,離開了生活的國度。蘭波的矛盾在於,他既要夢想,又要生發出清醒的批評意識。他渴望改造社會現實,用「新的愛情」來重塑人與人的關係、重建詞語與世界的聯繫。

博納富瓦評蘭波:他太早成為大人,又當小孩子當了太久|一詩一會

值得一提的是,《蘭波評傳》初版於1961年,正好處於博納富瓦詩歌創作的轉型期,可以說,他對蘭波生涯的回顧,也是對自己先前求索的一次小結。博納富瓦曾將自己的很大成就歸功於蘭波,如他所言,蘭波的詩歌是「永無止境的戰役,是存在與本質、形式與非形式激烈搏鬥的劇場」,鮮有作家像蘭波一樣熱忱地認識自我、定義自我,想要改變自身成為另一個人。

《蘭波評傳:履風的通靈人與盜火者》[法]伊夫·博納富瓦 著 杜卿 譯拜德雅 | 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2021-04《乞丐的童年》(節選)

文 | [法]伊夫·博納富瓦 譯 | 杜卿

01 他太早成為大人,又當小孩子當了太久

1854年,蘭波出生在夏爾維勒的一個地主家庭,他的母親帶着豐厚的嫁妝嫁給了一位職業軍人。他的童年在母親的不同住所(在主幹道或「林蔭道」上)和兩所學校(他遲遲入學的羅薩私立學校和位於荒涼的聖墓廣場的公立中學)里度過。不過,即便在這些街道和班級里,他也顯得出奇地孤僻——比他大一歲的哥哥弗雷德里克也是如此。他的同學德拉艾在《親朋回憶》(Souvenirs familiers)中寫道:「通常,玩耍的時候,學生們總在笑喊;他們卻只是交換隻言片語,在玩樂時喜歡保持沉默。」人們常說,這兩兄弟遵從異常嚴格的道德束縛。他們的母親經常帶着他們和他們的兩個姐妹去往集市,他們排成一列,仿佛昭告着他們的不群與孤獨。路易·皮爾甘(皮爾甘與德拉艾一樣是蘭波的好友)寫到,首先「迎來的是手牽着手的兩個小女孩,維塔莉與伊莎貝爾;走在第二列的是兩個男孩,依舊手牽着手;蘭波夫人走在隊末,保持着合乎規矩的距離」。這小小的軍隊在杜卡爾大廣場的圓形鋪路石上,在雞蛋籃子和蔬菜籮筐間顛簸前行,行人訝異地望着極端嚴謹又或許極端瘋狂的他們。

蘭波的妹妹伊莎貝爾(圖片來自《蘭波評傳》)蘭波夫人似乎有心在她的孩子身上擴大這種孤獨感。她早早便離開了丈夫。更準確地說,他們只在蘭波上尉的兩次長期駐紮間隙短暫地住在一起。小女兒伊莎貝爾寫到——但這或許是她的編造——蘭波上尉既活躍又膽大,時而慵懶,時而暴躁。也許他本可以為他的兒子打開一些精神的出口,但他無法忍受妻子惡劣的本性,很快便習慣脫離她的生活,從1860年最後一個孩子出生開始,他大概已與她停止來往。

蘭波身邊,有長兄弗雷德里克,他又懶又傻,幫不了什麼忙;還有兩個奴顏婢膝的妹妹,維塔莉和伊莎貝爾。沒有什麼可以緩和他與母親之間不停歇的對峙,其中充滿外露或內斂的暴力,他因而被封禁在母親的怨恨和焦慮中。

我們不由想起蘭波的詩句:「父母啊,是你們鑄成了我的不幸,也鑄成了你們自己的不幸!」蘭波夫人固執、貪婪、傲慢、乏味、深藏恨意。她是純粹能量的化身,被帶着盲目色彩的信仰驅使,為虛無與死亡着迷——如果我們相信她在1900年的一些非同尋常的書信里所說的話。

只因她心中的深深惶恐,她才變得如此非人。她所遵循的,並非社會習俗(她的兒子身披女性一樣的長髮,成為夏爾維勒的笑柄,對此她不為所動;她異常寬容地接受了魏爾倫),而是她附加於自身、控制住自己神經官能症的絕對律令。

破裂的婚姻也留下了傷口。「夫人在草原上立得過於挺直」,在《回憶》(Mémoire)一詩中,蘭波帶着洞察力與某種愛意如此寫道。我們可輕易想象出一位倔強卻或許陷入愛河的女性,她在關係破裂後重拾讓她遠離丈夫的驕傲。「惋惜純潔的芳草那厚實而年輕的手臂」,她的兒子補上了一句。他引入了水做成的台布這一意象,「無澤、無源、灰暗」,而他自己,「停泊的小舟」,則始終靜止。

蘭波的母親,約1890年(圖片來自《蘭波評傳》)她無比依戀孩子們。後期的散文詩中,蘭波也為此懷念兒童的體膚。「啊,童年,綠草地,甘霖,岩石上的碧水藍湖,鐘樓敲響12點出現的月光!」很快,蘭波夫人便厭惡起孩子長成了「小大人」,男性的世界與精神將再一次從她手中偷走她的所有。她試着中止他人生必經的成熟過程。至少,她想要壓制他獨立與自由的欲望。結果,自視為孤兒的他產生了深深的矛盾情感,對母親愛恨交織。因為不再被愛,蘭波暗暗推斷出自己有罪;但出於自身的無辜,他又激烈地推翻這一判斷。「河岸邊的兒童撲滅厄運……」然而,被母親否認是男人,也激勵他在她面前成為男人,準備愛她,準備取代父親的角色,很快,他便因母親無休止的冷漠而沮喪,但又重新準備好迎接新的拒絕。他太早成為大人,又當小孩子當了太久。

他像極了他母親,他將擁有同樣的固執、天真(或許),總之,有一種鄉下人的實證精神,再往後,他也將擁有同樣的貪婪與傲慢。是否正因如此,他才在母親面前始終擺出消極、喪氣、接受現狀、靜止不動的模樣,卻暗中滋養濃烈的憎恨?不過,縱然他被打敗了,他的意識仍是自由的。蘭波永遠都清醒着。我想到了他那首精妙的詩作《七歲的詩人》(Les Poètes de sept ans)。我們可將之視作他童年的真實圖景,並在當中看到他精神里蠢蠢欲動的否定力量。

七歲的蘭波是什麼樣子?他的人生里,危機接踵而來;可以肯定,在伊莎貝爾出生後父母分開之時,第一場危機已經光顧了小小年紀的他。他的外祖父尼古拉·居伊夫剛剛去世。蘭波夫人放棄了主幹道上的漂亮公寓,在工人住宅里找了間更簡陋的臨時住所。她的管教變本加厲,讓子女同四周窮人鄰居家的孩子們保持距離。夫人保有對丈夫和這個世界的怨恨。她一直用雙縐衣物與黑色長裙釋放出的陰鬱氣場來與之抗衡。他,阿蒂爾·蘭波,剛剛度過童年的第一個階段,丈量着自己的孤獨。但從他每晚望着回家的工人身上,從他們的疲憊與貧苦中,他得出想法,要改變這迫使他孤單一人的殘酷社會。從最開始,他的詩歌便是反叛的,因為它們是失落的愛情,是對「新的愛情」的慾念。

02 「我們沒有真正活在人世,真正的生活缺席」

每當蘭波追尋愛情時,他總會預感到失敗。「最後,當你饑渴,便有人將你驅逐」,這是一場夢的尾聲,收錄在《彩圖集》中的《童年》。它似乎證實了他遭受過的暴力,證實了不曾忘卻的失落——我相信,蘭波夫人讓她的兒子經受的正是這些。她用愛的匱乏將他趕出了生活的國度。這指的是有着信賴的世界,在那兒,人們不畏隨時可能出現的磨難,敢於相信事物與存在並不必然充滿惡意或虛幻。最初的謊言具有怎樣不可修復的破壞力啊!「這很好,她有着蔚藍的眼神——它撒謊!」這就是蘭波夫人,她對兒子百般注意,在他周圍布滿警戒,無微不至地照料他,乃至過了頭。然而,孩子們中最清醒的這一位不可能察覺不到,這些意料之中的舉動不過是無情的義務。它們像極了愛,是的,因為她給予關照、憂心和體貼,這些都是愛的符號。不過,這符號在撒謊,是純粹的形式,空洞無物。在蘭波眼裡,一個完整、有着實質關係的世界,一個用揮霍的愛所創造的世界,被這個從義務里誕生、失去靈魂的機製取代了。

《靈光集》(又名《彩圖集》)[法] 阿蒂爾·蘭波 著 何家煒 譯商務印書館 2020-09伊桑巴爾,蘭波的修辭學老師,曾在一份關鍵的記錄中談道:「每次母子間新的衝突都會讓他的詩作里充滿粗俗的意象。」蘭波自己把母親稱為「黑暗的大口」(la bouche d』ombre)。愛的匱乏在他身上造成的直接後果,便是晦暗的感官和對存在的瑕疵的執念——因此,我把這種匱乏視為蘭波童年遭受的一場真正的形而上謀殺。這謀殺迫使他抱持着「殘忍的懷疑主義」,變得好鬥、不安。它剝奪了蘭波生命中的信賴,而這信賴本是創造與發明的要素。事實上,為了理解蘭波,我們得回到柏拉圖的教導,回憶起愛的形而上學:愛是超越感性、暫緩流亡、參與「真正的生活」的能動,至少,它有着心理的真實,反映出我們的實存(existence)在存在(être)中的印刻。愛的剝奪使得蘭波無法與存在者(ce qui est)保持可能的共通。他看到真實與意識一道分裂出一種危險的二元對立。

緊要的是,首先,在童年的初期,存在一種對另一個世界的感知,那是更明澈、更自由、在日常的天空之外的世界,某種意義上,這樣的感知如此紓解人心,如此「詩意」。《彩圖集》中有着千萬個童年之夢的遺蹟。「在窗玻璃依舊潺潺流動的大房子裡」(這已非現實,意識已然漂泊,晦暗已然消失,敵意的天空開始放晴),我們明白蘭波便是其中一個「服喪的孩子」,他們正看着「美妙的圖像」。這些孩子創造了別處。當他們看到或以為看到「一輛小車被廢棄在矮樹林裡,或沿着小路奔跑滑落,披着飾帶」,抑或「大路上,森林邊,一群裝扮好的小演員」;當盛大的馬戲團——「仙境中的遊行。真的:馬車上裝滿金色叢林裡的珍禽、旗杆和五彩的帆布,由馬戲團的二十匹花斑馬拉着疾馳,孩子與大人們騎在最驚人的牲畜上」——在城市裡短暫地歇息;當他們在雜誌上看到「笑着的西班牙女人和意大利女人」,他們就無比暢快,還想要逃離自己生活的地方。不幸的是,他們不明白,先要改變的正是他們的所在之處。

「我們沒有真正活在人世。」蘭波寫道,「真正的生活缺席。」事實上,他很快便進入了一種更深層的對立之中。此地,這陰鬱的道德視域,與遵循自然的生活全然相反,而自然有着天真、自由的本質,接受着普遍之愛的光輝。《太陽與肉身》(Soleil et chair)里寫到,男人與女人從原初的明澈性中墜落了。他們忘記了「維納斯的永恆誕生」……蘭波與自然之物的聯繫完好無損:與花草,與黎明,與高高的海面上方的烏雲。他那著名的「渴」或許不過是一種轉換,將另一種無法止息的更隱秘的焦渴,轉化成對他尚能接觸到的物質資源的渴望。

阿蒂爾·蘭波(1954-1891),法國著名詩人但此刻,我仍想在身為小孩的蘭波、在他本該成為的自信男人身上稍作停留——我想談一談這些想法因太早地降臨到他身上而對他造成的傷害。是啊,或許,人們註定有這樣的想法:人類的場合滿是謊言,社會在墮落,我們的存在被窒息。是的,或許,如今我們都必須把我們的歇斯底里與永恆的維納斯相對立。但這是大人的事務,而年輕的蘭波慷慨地承擔了我們所有的厄運,他在依舊稚嫩的意識中過早確立了對厄運的感知,這只會加深他的自我厭惡,只會讓他遠離這個世界的美麗——而他已確認了其中的價值——因為在先厭惡自己之後,人已沒法真正去愛。摧毀他的,還有他清醒的神志。通過旅行,他試圖到達神奇的國度;通過「理智地擾亂所有的感官」,他試圖在肉體中喚醒最天然的自發性。但他始終帶着《恥辱》(Honte)中描述的自我厭惡,以及靈肉之間無解的矛盾。

「我把自己武裝起來,反對正義。我逃走了。女巫,災難,仇恨,啊,我的珍寶財富都交付給你們了!我終於把人類的全部希望在我腦子裡徹底破滅。我像野獸一樣躍起,把一切歡喜統統勒死。」1873年,蘭波試圖驅走他的惡魔,但最終失敗了。因為他最深也最致命的矛盾,是一種強力與一種軟弱之間的矛盾。他是不知疲憊的行者,不曾歇息的創造者,在非洲,他將成為最狂熱的工作者,他攜帶的能量全被釋放——仿佛聖人,抑或「不屈的苦役犯」——因為他無法追求一般人追求的目的。

19世紀末,也曾爆發過一次愛的普遍危機。「我們在我們古怪的心靈里摧毀了生命之愛,」維利耶·德·利爾-阿達姆寫道,「我們變成了自己的魂魄,這已是現實!此後,對生活的接受,不過是對我們自身的褻瀆。」馬拉美的想法亦與此接近,對時代的宿命的妥協將誕生出一整代文學——但是蘭波,他啊,卻試圖重新創造愛情,試圖盜火,將自己置於我所稱的英雄的因果性之中……是的,面對歷史命運的挑釁,我們總有兩種回答:要麼屈服——心理學與社會學分析關乎事物之間的相互聯繫,也因此更適合被用來解釋這種消極性;要麼反抗,力爭實現被命運扼殺的可能性——在因果分析敗下陣來的那個瞬間,詩歌起航了。因為,在這個被天生的必然性支配、走向盡頭的封閉世界,對不可能的嘗試至少是存在被喚醒的情感,是死亡的敞亮直觀。

真的詩歌是重新出發,它在死亡毗鄰處誕生、再現。我們稱為「詩的使命」的,不過是一種反抗的意願。大多數時候,庸俗存在的沉悶睡眠讓鬥爭成空,這通向死亡的睡眠啊。

本文書摘節選自《蘭波評傳:履風的通靈人與盜火者》一書第一章,較原文有刪減,小標題為編者自擬,經出版社授權發布。

評論列表

頭像
2024-01-13 16:01:28

確實不錯,挽回了不少瀕臨離婚的家庭!

頭像
2023-08-02 06:08:37

被拉黑了,還有希望麼?

頭像
2023-06-26 10:06:43

老師,可以諮詢下嗎?

頭像
2023-06-18 17:06:29

可以幫助複合嗎?

 添加導師LINE:jaqg

獲取更多愛情挽回攻略 婚姻修復技巧 戀愛脫單幹貨

發表評論 (已有4條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