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右家：和有婦之夫同居7年，熬走原配卻發現丈夫偷給閨蜜寫情書

01－十二年的感情，敵不過情書百封

1943年的一天傍晚，當王右家準備出門和丈夫羅隆基會合，一起慶祝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時，好友楊雲慧淚流滿面地找上了門。

王右家以為是楊雲慧遭逢了什麼傷心事，沒想到等她開了口，傷心人卻成了王右家自己。

楊雲慧說，自己此番過來是要討回自己寫給羅隆基的情書的。驚愕之餘，王右家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早在婚前，她和丈夫就有約定，婚後要給彼此生活的空間。王右家知道羅隆基十分優秀，而且也頗有女人緣，不過她始終相信自己和丈夫十年如一日的鶼鰈情深，不是那些鶯鶯燕燕能夠改變的。

想到這裡，王右家灑脫地答應了楊雲慧的要求，當即表示自己會將信件完璧歸趙。

可當她滿懷對二人婚姻的信心，從丈夫的書信中找到楊雲慧的筆墨，想要證明對方不過是一廂情願時，她傻了眼。

原來短短一年多時間內，羅隆基和楊雲慧之間已經互通了近百封的信。她隨機打開了一封，萬萬沒想到，兩人竟在信中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女方計劃着要離開丈夫，而羅隆基也提到了與王右家離婚。

王右家流着淚，將信一封一封地低下去，恍若一個死囚在默讀自己的審判書；那些繾綣溫存的文字，就像一把把鋼刀刺進了心房，讓她痛到窒息。

12年前，她不顧世人的譏笑嘲諷，忍受着眾叛親離的壓力，和羅隆基走在一起。她一心以為他們會相愛相惜，一生不離。但是到頭來，王右家終究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丈夫的多情。

王右家，湖北人，生於1908年，是20世紀30年代民國社交圈內炙手可熱的明星人物。

那時候的她剛從美國威斯康星大學留學歸國，後往來於北京、上海、天津等當時的一線城市，留洋的經歷、傾城的美貌，以及過人的機敏，很快讓她在名流圈裡聲名大噪。

在朋友們眼中，王右家是個十足機智、豪爽、幽默，又人情練達的女子。別人認為該緊張的事，她都可以淡然處之，在談笑中就應付過去。她的體態纖瘦輕盈，說話卻是穩重而不失風度。

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王右家是當時數一數二的美人。有人誇讚她的美「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施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又有人說「她靜時如聖女瑪利亞，動時如春天的一朵花」。

不過，從王右家存世的照片中，我們似乎看不出她這般風華絕代的神采韻味，但是見過她本人的同代人紛紛證明：「王右家不上相，照片中她的美麗，不及本人的十分之一。」

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閨中密友呂孝信說：

「她最美的地方不是在她的面孔體型，而是在她的動作和氣質上。她動作時的美，我認為縱集天下美女於一堂也無法與之相比。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給人一種如音樂旋律般的美感。」

1931年，王右家從美國歸國不久後，她這份獨一無二的美就進入了羅隆基的視線。羅隆基在當時已經是一個聲名煊赫的社會才俊，卻也是一個整整大了她12歲的有婦之夫。

02－不合腳的婚姻，卻始於一見鍾情

羅隆基生於1896年，江西安福縣人，自幼天資聰穎的他在當地有神童之譽。

羅隆基17歲入清華，25歲作為第一批公費留學生赴美深造，先後進入美國的威斯康星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政治學。在那之後，他又赴英求學，成為拉斯基教授的得意門生。

也是在這期間，羅隆基對法律系的華僑留學生張舜琴一見傾心。羅隆基雖然其貌不揚，但是才華橫溢，能言善道，特別會追求女人，張舜琴很快同他墜入了愛河。

不久後，兩人在新加坡舉辦了婚禮。由於張舜琴是新加坡橡膠業巨子張永福的千金，兩人的婚姻辦得聲勢浩大，還登上了報紙。

1928年，羅隆基攜妻子回國定居。那時候，羅隆基在光華大學任教，張舜琴作為「中國第二位領取英國律師執照」的律師，在上海執行律師事務。夫妻倆不僅都有自己的事業，而且都很風光，令人艷羨。

但是事實上，他們的婚姻卻不盡如人意。生活中，羅隆基是一個自由奔放、感性博愛的人，但是張舜琴卻是一個嚴謹本分、古板肅靜的基督徒，兩人的個性天差地別。

由於婚後的羅隆基不改其風流本性，張舜琴的性格又十分強勢、管事很嚴，夫妻倆吵架也就成了家常便飯，嚴重的時候還會大打出手。

羅隆基在光華大學的學生沈雲龍在《光華大學雜憶》中說道：

「羅先生和他的夫人張舜琴似乎琴瑟並不調和，常常雙雙請假，過幾日便見羅先生面部帶着紗布繃帶來上課，同學們常背後竊笑。」

這種吵吵鬧鬧的生活一直持續到1929年，張舜琴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個沉悶的家庭才平添了一絲歡慶。但是與此同時，新的爭端也隨之而來。

在養育孩子的問題上，羅隆基想請一個上海的保姆來幫忙照顧，但是張舜琴卻認為中國婦女沒有文化、不懂科學的育兒方法，堅持要自己帶。她自以為是地照搬國外所謂的「科學育兒法」，給初生的孩子洗冷水澡，光着身子曬日光浴……僅僅過了一個月，嬰兒就夭折了。

孩子的夭折，不出意外地加劇了兩人的婚姻危機。到了1931年5月，他們正式分居。同年5月20日，羅隆基在給胡適的信中寫道：

「舜琴已於昨日離滬返新加坡，彼此同意暫分六個月。短期的自由，爭來亦不容易。前此情況，譯書都不得安寧，十天功夫盡費在吵架上面，真不值得。」

由此可見，此時的兩人已經到了勢同水火、相看兩厭的地步。不過雖說這段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但是夫妻雙方卻還沒有走到離婚的那一步。直到不久後，羅隆基在一場沙龍中遇見了風華絕代的王右家，再也移不開視線。

當時的羅隆基雖然比王右家大了12歲，但他並不以這巨大的年齡差為劣勢。相反，他十分善於用自己的人生閱歷，在王右家面前一展豐富的過去、淵博的學識，以及出色的口才，討她歡心。加上羅隆基本人在社會上也算有錢有名，王右家很快被他俘獲了歡心。

03－為愛眾叛親離，她卻當做信仰

只是與此同時，王右家也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說到底，羅隆基雖然和妻子感情破裂，但是兩人卻沒有真正離婚。王右家和他戀愛，也就成了夫妻關係里的第三者。

為此，羅隆基一度去信給身在新加坡的妻子，要求離婚。但是張舜琴一直對過去之事耿耿於懷，不願成全二人。

在這種情況下，王右家本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正如她的朋友呂孝信所說：「那時候的王右家二十出頭，美得像一朵花，見到她的男人，無不為之傾倒，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時候，她無論想嫁誰，都是別人求之不得的事。」

不幸的是，戀愛中的女人最容易失去理智，加上王右家遇上的又是擅長把握女性心思的羅隆基。面對有所顧慮的王右家，羅隆基在給她的求愛信中寫道：

「你這麼青春、美麗，如果能給這古老封建的社會來顆炸彈，使得萬萬千千的人為你的勇敢喝彩、讚美，一定會給這死氣沉沉的社會，平添生氣……」

這些話，像一顆火種，一下子點燃了王右家年輕奔放、激情如火的靈魂，使她不顧家人的強烈反對，也不理會朋友的當面譏諷，義無反顧地就和羅隆基同居了。

二人此舉引起了輿論譁然，王右家的父親作為北洋政府的舊官僚，無法原諒女兒瘋狂的舉動，宣布和她斷絕父女關係，一直到去世前也沒有原諒這個女兒。

羅隆基與王右家的結合，沒能得到半點世俗的祝福，不過在那段婚外同居的日子裡，兩人確實也過上了一段風光快活的日子。

1931年至1937年間，羅隆基擔任益世報主筆的月薪是500元；擔任南開大學兼職教授的月薪是200多元；後來兼任北平晨報社社長的月薪也高達500元。除此之外，他還有稿費和新年雙薪等項收入，坐擁兩所房子和兩部汽車。

豐厚的物質基礎讓她和王右家的生活得以過得滋潤而不失情調。那段時間，生活在天津的王右家是甜蜜的、美好的、神采飛揚的；羅隆基也是得意的、滿足的、氣宇軒昂的，兩人常常夫唱婦隨，高調地在平津兩地間往來，成為名流圈裡的一道亮麗風景線。

當然，羅隆基畢竟是有學問的人，他喜歡外表美麗的女子，更欣賞她們有豐富的內心，因此他鼓勵王右家「多讀書、練習寫作」。期間王右家也確實讀了不少書，加上她天賦極高，後來還辦起了《益世報·婦女周刊》，開始熱心於文化事業。

七七事變以後，王右家隨羅隆基輾轉於南京、武漢、重慶、昆明等地，人脈廣闊的羅隆基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正可謂是如魚得水。

在漢口期間，羅隆基與王右家的臨時住宅一度成為上流社會的一個交際中心，常常是高朋滿座、賓客如雲。而王右家憑藉自己的冰雪聰明和社交天賦，很快有了「沙龍女主人」的氣度，在這期間有着出不盡的風頭，以至被當時的一位燕大教授稱為「通天教主」。

04－開始得轟轟烈烈，也走得乾乾脆脆

到了1938年，羅隆基和王右家已經不顧世俗眼光，婚外同居了7年。也是這一年，羅隆基的妻子張舜琴因為要和她的一個學生結婚，才同意與羅隆基辦理離婚手續。王右家在苦熬7年之後，終於能以一個妻子的身份，堂堂正正陪伴在羅隆基身邊。

婚後，他們的生活依舊是甜蜜而美好的。有一次，在重慶，王右家和羅隆基一起出席公務活動，有記者故意刁難她：「王小姐，你的信仰是什麼？」王右家大聲地說：「是愛，愛情是我一生的信仰。」

那時候的王右家還沒有想到，她一生引以為傲的關於愛情的信仰，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讓她邁向生命中巨大的難堪。

對於羅隆基是感情上的「多元論者」這一點，王右家一直是了解的。只不過不同於「強硬」的張舜琴。婚姻中的王右家只是把丈夫比作風箏，又自比為一個放風箏的人。

她自信無論丈夫如何雲裡霧裡、上下翻飛，也不過是舞給別人看的，飛給外人欣賞的，她始終對個人的女性魅力充滿自信。

直到後來王右家從家裡找出了丈夫和自己的好友楊雲慧之間近百封的書信，那一瞬間，她的自信、她的高傲被擊得粉碎。她最後的底線崩潰了。

王右家雖然大度、灑脫，但是她不傻。為了保護自己，她留下了其中最要緊的三封情書，並將其餘的悉數還給了楊雲慧。

1943年6月28日，王右家沒有哭也沒有鬧，毅然選擇離家出走，結束了這段12年的感情。後來回憶這段往事時，王右家說：

「我一向抱着合則留、不合則去的主張，既然騾子（王右家對羅隆基的愛稱）與她相愛，我就成全他們也無所謂，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離開了騾子的家，永遠也沒有回去過。」

王右家的離去，給羅隆基造成了很深的震撼，因為他和王右家不僅是夫妻，更是知己。他厭煩前妻撒潑哭鬧的路數，卻偏偏吃王右家這一套。因此，當王右家頓然離去，讓這個風頭正勁的男人一下子傻眼了。

在那之後，羅隆基竟還找到了那位姓楊的傻女人算賬，反怨對方破壞他的家庭，之後又踏上了漫漫尋妻路。

一個月後，王右家離開重慶去往成都，羅隆基就追到成都；王右家逃往昆明，羅隆基又追到昆明。就這樣，兩人一個跑，一個追。期間，羅隆基還請求梅貽琦的夫人幫忙說合，卻也沒能挽回去意已決的王右家。

最後，王右家不聲不響地去了印度，後赴英國。王右家的決絕，給了羅隆基在情感上的致命一擊。他在泣血長文《無家可歸》中寫道：

「她是坐飛機走的。如今我望着天空就害怕，雲彩中仿佛有無量數的她在望着我似的。」

「臥室的床頭掛了她的三件衣服。老媽說：『這些衣服收掉了吧，掛在這裡時時刻刻望着多難過。』我說：『不要收嘛，掛着等着太太回來看嘛，掛着一年，兩年，三年。儘管她怎麼樣變，我不要變，我不會變。』老媽流淚下去了。」

05－寂寞淒涼的後半生，殊途同歸

不得不說，這一回羅隆基是真的傷心了。不過他的難過是真、悲痛是真，卻也真正僅停留在那時那刻。作為一個多情種，羅隆基的內心深處是難以抵禦情感空白的寂寞。

在王右家離開以後，他又與史良、浦熙修、劉偉等女子過往甚密，甚至到了幾乎可以結婚的程度，此外他還主動追求過康有為的外孫女羅儀鳳。只不過到頭來，羅隆基還是孑然一身。

兜兜轉轉，在這些和他發生過感情的女人當中，最終還是沒有一人為羅隆基真正留下。算起來，唯有王右家與他結合的那段歲月，才能算是他繽紛人生中真正的婚姻生活。

反觀王右家，她的後半生也並不平坦，甚至可以說是淒涼的。

自抗戰勝利後，王右家就從英國歸來，和羅隆基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雙方恢復了自由身。

那時候的王右家已經人到中年，但其美麗和氣質依舊不可忽視，追求她的人也不勝枚舉，只不過他們當中大多都有了家室。

此時的王右家經歷經千帆，早已沒了少女時代的玩世不恭，要讓她再和一個有婦之夫同居，那是辦不到的。因此，她把擇偶範圍從戀愛縮小到了婚姻，目的明確了，一切也就簡單許多。

後來，40歲的王右家嫁給了已故電影演員阮玲玉的前夫唐季珊，成了他的第五任太太。

關於選擇唐季珊的原因，王右家曾說：「我不能在騾子同一圈子內去找丈夫，如果不如他，會被他暗笑，比他高明的又都已有家室。唐季珊是另一個圈子內的人，無可比較，在這一點上，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嫁。」

不過王右家這次的選擇，多少帶着「老大嫁作商人婦」的無奈。彼時的唐季珊雖說在商界也算個頭面人物，但畢竟也已經52歲了，社會上有刻薄的小報為此笑稱王右家是「王又嫁」。

婚後，兩人遷居台灣，在台北郊區北投的山頂上買了一座別墅，生活也算殷實自在。那時候唐季珊仍然經營着他的華榮茶葉公司，王右家則應酬於達官貴人中間，唐家別墅很快成為台北上層社會的一個社交中心，王右家也再一次變成了昔日神采飛揚的王右家。

好景不長的是，風流成性的唐季珊終究是舊習難改，在這其間竟他又悄悄愛上了一個酒吧小姐，致使王右家於1959年帶着兒子遠走香港。

唐季珊在失去王右家後，茶葉生意一落千丈，不久後便傾家蕩產、流落街頭。另一頭，攜子在香港創業的王右家也滿盤皆輸，飽受寂寞、潦倒之苦，後來只好返回台灣。

1967年，59歲的王右家因為頭痛住進了一所平民醫院，入院後一直昏迷不醒，第三天便離開了人世。

而早在兩年前，即1965年12月7日，羅隆基則因心臟病突發去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一生逐愛的他沒有一個真正的愛人，更沒有一兒半女……

羅隆基和王右家，兩個曾經愛得驚世駭俗的人，最後卻在同樣的寂寞不堪中離世，既是一種殊途同歸的悲哀，也是對他們早年關於「愛情信仰」的莫大諷刺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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