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語:每當面對挫折或壓力,我們往往會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來自我安慰,孰不知,在我們之上,或之下,都是更狠,更努力的人。中間層次的我們,才會有這種心態,才會安於現狀,或者雖不安於現狀,但被迫無奈接受。那只能說明,我們還不夠狠,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
1
到現在,仍無法斷定,悲慘的童年,對於一個狠人的煉成是必須的,還是偶然的。
郭6歲喪父,膝下還有一個剛剛出生的妹妹,母親帶着這雙兒女,改嫁他鄉,繼父對這雙非親生的兒女,並不喜歡,而且越來越討厭,尤其是對郭,只要繼父一不順心,總是會把郭作為出氣筒,總是會把怨氣無端端地發泄在郭的身上。稍有反抗就是棍棒毒打,呵斥辱罵更是家常便飯。一開始,母親往往會出面來護攔,可是越往後越不起作用,後來居然連上來勸阻的母親也被繼父毒打,為了有飯吃,為了兒女的成長,母親最後還是選擇了妥協,逆來順受,不得不忍辱負重地活着。
郭8歲那年,有一天繼父在外喝完酒回來,酒氣熏天,一派胡言,將上來規勸的郭母摁倒在地上,正要毒打之時,郭從房間裡出來,連忙上去護着媽媽,旁邊剛學會走路的妹妹嚎嚎大哭,繼父怒不可竭,立馬朝郭揮拳過去,把郭重重擊倒在地上,臉上鮮血湧泉般噴出,灑滿一地,母親奮不顧身的把兒子護在懷裡,它的背後已經被繼父拳腳相加。郭奮力掙開了母親的懷抱,急忙跑向廚房,說時遲那時快,8歲的小孩已經拿着一把菜刀,快步沖向繼父。只聽見「啊」的一聲,繼父的腿被割了一大刀痕,鮮血迅速染紅了褲腿,繼父開始眼紅了,一下子像一頭咆哮的獅子,撲了過去,重重把郭摁在了地下。奪完郭的菜刀之後,繼父揮拳如雨,任憑郭母怎麼拽他,怎麼拖他,都沒有停手,直到把郭打得奄奄一息。皮開肉裂的郭昏迷了一天一夜,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睡在了村衛生室的床上,郭的臉上、手上都纏滿了紗布,血跡已浸透到每一條緊繃的厚厚的紗布外面。郭每動一動,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養傷一個月之後,有一天中午,趁母親熟睡之際,郭偷偷打開了門,他想逃離這個魔窖,想走路走回自己的故鄉,可是一個小孩,光知道自己故鄉的名字,連方向在哪怎麼走都不知道回去又談何容易。先問人,可是,得到的結果,都是建議他要坐汽車,因為那裡離這裡有100多公里。既沒錢又沒有公里概念的郭,只能往大人手指的方向走,渴了就喝溝里的水,餓了,就撿垃圾桶里的廢棄食物吃。流浪了一天一夜之後,幸好遇到一位被郭問路的好心人,把郭帶到了當地一個派出所,民警問郭的父母親姓名和家庭地址,郭報了他二叔的名字和老家的地址,並說自己迷路了。第2天,郭被警車送回了他故鄉的二叔家,因為爺爺奶奶在郭出生前就過世了。
其實二叔家也很清貧,家裡有三個小孩,聽完郭的遭遇講述後,二叔心裡氣憤難平。暫時讓郭住了下來,一開始家庭不過是多了一雙筷子,大家有飯吃飯,有粥喝粥,誰也沒有多說什麼。那一邊,郭母在郭出走之後馬上報警,從民警那裡獲知,郭已經被送回了故鄉的消息。便給他二叔寄來了一封信,要求二叔幫忙把郭送回去,可是郭死活不肯,多番規勸無效之後,他二叔準備來硬的了,有一天早上,郭母來接孩子了,為了安全起見,也多買了一張他二叔的車票,準備兩個大人押着一個小孩回家,正當兩大押着一小,走在通往車站的路上,路過了家族的祠堂,這時,郭說要小個便,他二叔信以為真,就鬆開了郭的手,結果郭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加速跑進了祠堂。不一會便站在了祠堂的屋頂最高處。郭一邊哭一邊對着下面的母親和二叔大聲喊:你們再送我回繼父家,我就要跳下去,死給你們看。圍觀的族人越來越多,其中一個長老,獲悉了郭的遭遇之後,便和郭母以及他二叔交頭接耳一番。此時四周議論聲此起彼伏,在長老的勸說下,郭母和他二叔沒有辦法了只好妥協,同意了郭繼續留在二叔家寄養,每月郭母寄一些生活費給他二叔,這事總算平息了下來。
日月如梳,很快幾年過去了。郭五年級那年,他二叔出事了,在山上砍柴,一不小心摔下了山谷,摔成了重傷,醫治後只能長期臥病在床。喪失了主心骨的家庭,經濟每況愈下,單靠二嬸一個人出去幹活,已經越來越無法支撐整個家庭的生活,迫不得已,二嬸多次去信給郭母並下了最後的逐客令,此時郭母和繼父已經有了他們倆的兩個孩子,一開始郭母也左右為難,但幾番思想鬥爭之後,還是如約出現在故鄉他二叔家,而且這一次郭並沒有反抗,看來這一次,接郭回繼父家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郭拿着行李跟在母親的後面,幾經輾轉之後終於回到了繼父家,可是郭並不想進家門,只是叫母親把自己的親妹妹叫了出來,那時妹妹已經7歲了,見到哥哥的一刻,兩人抱頭痛哭,言談中郭知道妹妹,其實這幾年過得十分不好。只是上小學一年級的年齡,可是比同齡人都更顯早熟,平常的她幫媽媽包攬了幾乎所有的家務活以及農活,還要幫忙照顧那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時不時還遭到繼父的無情毒打和虐待。郭含着熱淚跟妹妹說了最後一句話:「等着我回來接你」,說完後走了幾步,雙腿跪地,在母親的面前接連伏地三叩首,然後擦了擦眼淚,拿着行李,轉身就飛跑了,母親來不及攔截,也更追不上,任憑母親在後面怎麼呼叫,郭連頭也沒有回,很快消失在母親的視線里。
2
如果說血濃於水,那麼相依為命比任何親情都還要親、還要濃,都還要來得更真實更可靠,尤其是在各安天命,私利至上的今天。
郭要去西安,因為他平生中聽說到的最大的城市就是西安,所以很快郭便出現在一輛運煤的火車上,可是這列煤車最終停靠的是陝北的某個城市,而並非西安。無依無靠的郭,一手拿着行李,一邊沿街急求工作,不管是飲食店,還是按摩店,不管是工廠還是工地。郭都一一進去,乞求一份工作,可是都被一一拒絕,因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眼前這位肯定是一個不滿18周歲的小孩,雖然身材比同齡人要高大,可是那細嫩而幼稚的臉龐無時不刻地出賣了郭的年齡。大庭廣眾之下有誰會明目張胆的招收一個童工呢。
郭開始了流浪生活。幸好路上認識了一位熱心的老乞丐,兩人結伴而行,互相幫扶,靠撿破爛和討飯勉強解決了飢餓問題。幾個月後,他們兩人流浪到了一個大煤礦,在大門邊上,張貼着醒目的招工啟事。老乞丐拍拍郭的肩膀說,你沒有身份證,又不夠年齡,他們不會招錄你的,走吧。可是郭久久不肯離去,只是對老乞丐說:在飯店和商店做服務員的話,你可以看清我的臉龐和長相,像他們這些進進出出的礦工,滿臉煤灰,黑不溜秋的,誰能看清誰的臉龐,誰又能知道誰的年紀呢,或許,那裡就敢收留我。老乞丐眼睛一亮,不由暗暗佩服眼前這個小孩,可是又問道,那你哪有身份證呢?郭連忙回答,我們一路上不是撿了許多個身份證嗎?我記得有一張長得和我差不多的,年紀也夠18歲了,正好可以給我用了。
就這樣郭成為了一名礦工,為了掙更多的錢,他不但幹活比別人賣力,而且跟礦頭申請到地下最底層的礦區挖煤,因為這種崗位,工資最高。對於郭的年齡,只要和他相處久了的工友都能看出,但因為佩服這個小孩的為人處事,也同情他的遭遇,所以從上到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郭與工友們相處得非常融洽。
一年很快過去了,郭在礦區也站穩了腳跟,借一次長假的機會,他偷偷潛回到繼父家,約出並和妹妹商量了一天一夜之後,兩人便雙雙逃離了這個令他們傷心欲絕、憎恨無比的所謂家庭,走之前,留下了一封信給母親。期間。郭曾偷偷看見過幾次路過的母親,只是邊看邊流淚,但始終不敢出來相認,因為害怕逃跑的計劃暴露。兄妹倆順道回了一趟老家,把各自的身份證辦妥。臨走前,郭把在礦區期間的所有積蓄的一半給了二叔治病,走時二嬸一家含淚送別。
郭把妹妹安頓在礦區附近的一家民辦小學繼續讀書,自己一個人在礦區里繼續埋頭苦幹。妹妹雖然只有8歲的年紀,但由於在繼父家的過度勞作,已經很成熟了,也很懂事,每當放學,都先為哥哥燒好洗澡的熱水,然後買菜做飯,等哥哥下班回來,哥哥也總是買最好的學習用具給妹妹,在這個陌生的小城,兄妹倆相依為命,生活雖然清苦,但也過着相對平靜,安逸的日子。
6年的時間過去了,妹妹也上初中了,郭也晉升為一個礦班的班長。人生的無常往往是在順利的時候你反而不知道下一刻下一秒,會有什麼危險會發生,正可謂是天有不測之風雲。那一天,礦道發生嚴重的瓦斯爆炸,幾個坑道同時坍塌,雖然馬上進行了升井營救,可是還有十幾名包括郭在內的礦工下落不明,因為井下的毒氣濃度太大,上面的人只能一邊通風一邊等待合適的救援時機。心急如焚的妹妹,飯沒吃一口,邊等邊哭,在井口守候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後,終於等來了下井救援的好消息,妹妹苦求礦長,能否讓她跟着救援隊下井救人。小姑娘家怎能下井呢!她被拒絕了。經過驚心動魄的幾個小時營救之後,被救起的人陸陸續續被升井然後抬了出來,眼見第1個不是,另一個又不是,妹妹開始慌了,眼淚也流幹了。倒數第二個終於等到了,哥哥,是哥哥,妹妹抱着已經昏迷得奄奄一息、不能動彈的哥哥。隨着救護車馬上送進了醫院。ICU搶救室里的氣氛很凝重,隨處可見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門外的玻璃前,是妹妹那雙無助又渴盼的眼神。隨着主治醫生一聲令下,馬上輸血。可是幾分鐘之後傳來了令人失望的消息,血庫里沒有匹配的血型,需要馬上到市里調運,來回需要兩個小時。主治醫生說:兩個小時等不了,有家屬嗎?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妹妹的血型和郭是一致的,而且親人之間的輸血,會更少發生排斥反應,接下來的抽血,驗血,輸血,搶救進入了生死賽跑的時刻,奇蹟終於發生,郭成為為數不多的幾名被搶救過來的人員之一。大難不死,是他妹妹硬把他從時間的死神里拉回了人間。
郭醒來的第一時間,迷糊中看到的是他妹妹的驚喜,然後狂歡,再然後是隨之暈倒下去的側影。命雖然是撿回來了,可令郭意想不到的還有,就是因為輸血填資料時,妹妹把身份信息和真相泄露出去了。礦區領導已經感受到這個信息的風險以及壓力,問責在即,畢竟這幾年以郭的身份和年齡,都無一不證明了礦區錄用郭始終是法律不允許的違法行為。迫不得已,養完傷後的郭,連夜取完安撫金和辭退補償款後,離開了這個收留他並撫養他成人的礦區,也離開了他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第1次,對每個人都會有依依不捨的感覺,臨走時,郭帶着妹妹來到了礦區的大門,跪地深情地拜伏了三叩首,因為那是深情的土地,因為那裡有深情的鄉親,郭伏地久久不起、淚如雨下。
3
不要假惺惺的跟我說「無欲無求」,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唯一不同的是面對夢想的破滅,你是選擇逃避,麻木;還是選擇與命運狠下去,斗下去。
離開礦區後,郭和妹妹回到了西安,看着滿街的繁華,郭有一個做小老闆的夢想,不管是餐廳的老闆,還是小賣部的老闆,他都曾無數次的幻想過計劃過。可是手裡拿着的這點補償款,把妹妹讀書的贊助費和預留生活費之外,所剩無幾。郭開始計劃着如何儘快籌集自己的啟動資金。只要是高收入的,郭就會去嘗試、去應聘,什麼搬運工,鍋爐工,建築工郭都嘗試個遍,可是都無功而返。最後是一個面試官的提問:一邊是生命風險,一邊是高薪,你會怎麼選擇?郭毫不猶豫地說,我選擇高薪。面試官不解,繼續問:為什麼?郭:因為我已經死過一回了,按常理來說,可能因為再害怕失去生命,理應更倍加珍惜生命,但我卻不同,因為我認為,我的命是賺回來的、是撿回來的。面試官立馬拍板,決定錄用郭。什麼職位?某藥廠的第一試藥員,工資是按天按時按次來算的,奇高,但有藥毒成分和副作用的風險。在合同上,郭無畏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因為用生命做賭注,他已經不是第1次了。
郭為了賺錢,為了賺更多的快錢,他比別人加倍加量的接單,很快,郭便成了該藥廠的紅人,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剛20出頭的郭已經開始不堪負重。印堂發黑,臉色蒼白,而且身體開始疲軟。妹妹開始關注到哥哥的健康問題。但郭每次都盡力掩飾過去,只是對妹妹說,自己做營銷工作,可能壓力大,工作太累所致。
有一天,妹妹接到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與平常寄往家裡的信有點不一樣,因為在信封上面,是用電腦打字的白紙條貼在上面,而且在收信人和收信地址的下面多打了一行字:有更高薪資的首席試藥師虛位以待。顯然,這是一封獵頭公司寄給郭的信函,因為不方便寄往公司,而選擇寄往了家裡,但這一行字卻引起了妹妹的高度懷疑,「首席試藥師」?到底是什麼樣的崗位?妹妹決定先探個究竟,當妹妹暗地裡跟蹤哥哥,到了他平常上班的藥廠之後,向周圍的人一打聽,妹妹便解開了全部的疑團。
那一晚妹妹哭了,而且哭得很傷心,也很悽厲,哭完之後,她來到哥哥的房間,攤牌了說:只要哥哥不離開這個拿命去交換工資的崗位,他就馬上輟學。面對妹妹第1次的威脅,也是鄭重而嚴肅的宣告,郭妥協了,為了讓妹妹繼續安心讀書,郭狠心辭掉了藥廠試藥員的工作,離開前郭也認識了同為試藥員的女朋友,很快,變成了他的第一任老婆。
結婚後,拿着這一兩年賺下來的幾十萬,郭又開始否定了自己做小老闆的夢想,人一旦賺慣了快錢,他對於像小餐館小士多這樣的慢錢賺錢模式是不會感興趣的。真是要做嘗試的話,那肯定也是應付和被迫的。他現在想的是,怎樣拿着這幾十萬的本錢,去做能翻幾倍甚至幾十倍的生意。他老婆是個賭鬼,當初正是因為輸光了錢才去做試藥員的,在老婆的枕頭風頻吹之下,郭開始迷失了,只是看到那些在賭桌上賺到錢的人,而燈下黑,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的老婆,又是怎樣輸大錢的!他把賺大錢的夢想全部押到了賭桌上。我們都知道,老婆的選擇對一個男人來說非常重要,基本決定了男人的未來。有些可以成為男人成功背後的女人,而有些則會成為失敗男人背後並且落井下石的女人,顯然,這一次郭娶的是後者,不但好吃懶做,而且好賭成性,有時郭的老婆為了能賭個通宵達旦,居然把幾個月大的兒子,放在賭桌旁,任憑兒子睡醒又哭,哭完又鬧,鬧完又餓,餓完又睡,他都全然不顧。
為了讓哥嫂戒賭,妹妹又使出了上次那一招:威脅說,如果哥嫂還不戒賭,她也馬上輟學,出去做娼妓,大家一起來個破罐子破摔。可是這一次,好像不靈了,郭也好像看透並習慣了妹妹這一招,或許只是恐嚇一下、說說而已。
郭繼續我賭我的,我行我素。不出三年,夫妻倆賭遍了整個西安城。來來回回,贏小輸大,最終不但把積累許久的幾十萬全部輸光,而且還欠了不少外債。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該散了,郭離婚了,老婆留下兒子,拿走了僅剩的現金,另覓高枝去了。離婚簽字時,郭嘆息了一句:「哪怕是賭命,也要分清楚,有些命是不適合賭的。」
一邊是妹妹的壓力,一邊是生活的壓力,郭短暫做了一段時間奶爸之後,把兒子送進了幼兒園,然後,不得不到一個建築工地,又開始了賭命的打工生涯。郭還是習慣性地選擇了最危險的工種:高空架構工。也是僅僅因為工資高,生命風險早已不在郭的考慮範圍。
日曬雨淋的兩年時間裡,為了還債,郭早出晚歸,任勞任怨,而此時妹妹也高中畢業出來工作了,兩人帶着一個小孩,開始了另一個由零開始的拼搏。
突然有一天,一個噩耗傳到了妹妹工作的電子廠,說是他哥哥從高空中摔了下來,現在人已被送進了醫院搶救。妹妹心急如焚地趕到了醫院,所幸的是人還有意識,只是左手被砸傷導致嚴重變形。在痛苦呻吟聲中,拍片、照x光,開會研究,最終醫生下來了必須儘快截肢的決定。沒有辦法為了保命,妹妹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了字,同意手術。從此,郭失去了左手。因為事關安全責任,醫院周圍也有不少記者在採訪,所以開發商的老闆,親自到醫院慰問,並和郭協商賠償事項,如果私了,開發商可以繼續開工;如果私不了,走法律程序的話,則工地面臨停工風險。無論有多少怨氣,他倆都選擇了私了。郭想的是,既然左手已經失去無可挽回,除了私了可以獲得更多一些的賠償款之外,更關鍵的是,可以多結交了一個朋友。
拿到賠償的錢,剛好還清了賭債。失去左手之後,郭開始對前途擔憂,一個殘疾人再打工,一來沒人會請,二來幹活也不利索。每每想到此處、想到過往,再想到許多對不起家人和朋友的地方。每一個片段,都像針扎一樣深深痛到郭的內心。郭開始借酒澆愁,沉溺在酗酒之中,靠酒精來麻木自己。侄子的上學接送和學費,一家三口房租水電等等的生活壓力,全部壓在妹妹的肩上。此時的妹妹,除了規勸哥哥重新振作之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因為妹妹在電子廠的微薄收入,已經很難支撐目前的家庭開支。
郭就這樣在酒精中麻木了一年。有一天晚上,一個送完妹妹回家的男人,突然冒失的闖進家裡鬧事。被郭拿起酒瓶迎頭照面痛擊,打個正着,這個男的腦門頓時破裂,血賤如流。在兩人扭打對罵之中,那個醉酒男破口大罵:「一個雞婆有什麼了不起,老子有的是錢,就不信玩你不起」。就這句話,徹底把郭說懵了,也深深刺痛了郭。警察把鬧事的醉鬼帶走之後,郭望着妹妹的眼睛,只輕聲的問了一句:「是真的嗎?」妹妹含着眼淚,一直沉默,最後,扭頭大哭,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這砰的一聲也迅速把郭從麻木中拍醒了。第2天,郭找到了妹妹的閨蜜,在郭的再三追問之下,閨蜜才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原來,妹妹為了養家,實在沒辦法之下,被迫在下班之餘的晚上,到某一個夜總會,兼職做三陪,甚至。。。。。。
4
正常人的思維,所謂的風險,先考慮的是不能失去,之後的賺多或者賺小是其次的,這一次不行,還有下一次,還有第2第3次;而狠人的思維不同,所謂的風險,先考慮的是得到,之後哪怕失去再多,哪怕失去的是所得到的百倍千倍,甚至失去生命,那也是次要的。對狠人來說,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
郭開始反思自己的過往,他第一次感受到妹妹的狠並不比他差多少,也為自己無視妹妹的警告而感到深深的內疚;同時他開始感悟自己的磨難:既然不惜用生命去做賭注,之前無非是賭工資高低這樣的蠅頭小利,那何妨不把賭注押大呢?而且之前賭的手段只是靠身體和體力,現在這些都沒有了,但我何嘗不會去用思維呢?
這樣想的人是可怕的,視生死如小事的人其思維更可怕。郭,就是那樣的人、就有那樣的思維。郭開始把思維和注意點放在更高的財富平台上,他開始和之前建築工地的開發商老闆恢復了聯繫,一開始老闆有點戒備心,也有點看不起郭。每次通電話時都是應付敷衍幾句。後來,因為郭時不時在電話中或者所發的信息里,提及一些自己對房地產行業的見解,而這個老闆對其中的一些觀點,深受啟發,所以慢慢的郭便成為了他的座上賓。同時老闆感到確實是因為自己的工地出事,才導致郭失去了左手,所以,也有內疚和同情的成分在裡面。隨着交往的加深,他們朋友之間的信任也在加深。
沒多久,這個房地產老闆便陷入了資金流斷裂的危機,幾經折騰和掙扎之後,仍然未擺脫危機。此刻的企業已經搖搖欲墜:一邊是賣房賣不出去,又不允許隨意降價和惡性低價促銷;另一邊是銀行利息增加、費用開支龐大,虧損加劇。兩人經過幾番密謀之後,一個金蟬脫殼的方案,便躍然紙上,那就是找人背債,老闆轉移資金然後撤退,再然後企業破產。背債人,誰合適?誰又肯做呢?此人必須有膽識,又有信任。郭當然是不二人選。其實郭經過之前的鋪墊,此時已經成竹在胸。郭便斷然應允了老闆的要求,條件是5%的佣金,而且是先到賬。
雪中送炭的事老闆是求之不得的。於是馬上開始包裝郭的身份,另外把一家舊的無負債的子公司轉股東法人,郭的新身份是集團副董事長兼該公司的法人,總經理,然後把銀行流水、辦公、人員,客戶往來、財務報表等等都包裝得天衣無縫之後,老闆便把集團目前所剩的、可以利用的一切房產,全部抵押擔保這家改頭換面的公司,以便它盡最大額度向銀行貸款。這裡面的關係、評估等,不用我說你都懂。一個能做這麼大生意的老闆,其人脈也同樣是深厚的,是正比的關係。結果注水的資產卻貸款下來1.5個億。還完集團債務之後,老闆拿着剩餘的資金撤退了,走之前把集團董事長的位置也轉到郭的名下。而郭拿到750萬佣金的同時,也背負了1.5億的負債。而且還是個人擔保,連帶個人無限期責任。之後企業當然是破產了。
郭把這750萬存入了妹妹的賬戶,這是他平生中能掌控的第1筆大錢。也是按計劃順利實施的第一步。前面說過,狠人的第一步後,肯定還有第二步。
房地產企業雖然破產,企業已是人去樓空了,但董事長總經理的銜頭還在,這個名片,也是郭所非常倚重的,在郭的腦海里,他暫時看淡、看不到甚至先忽視這1.5億的負債,儘管他清楚地知道這些灌水的資產,經拍賣之後,肯定是遠遠不夠償還1.5個億的,不足的部分,最後也肯定是要由他個人去承擔償還。郭開始盤算,開始思考,如何用這750萬來槓桿式的去運作,去跳躍。不這樣考慮的話,那麼這個背債就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賭,但這一次,郭不會再重蹈覆轍,更不會再重走舊路,不會再做一個小小的賭仔,而是考慮要做後面的莊家。之前郭在西安賭了這麼久,可以說賭友遍及了整個西安城,多方聯繫一些賭友後,郭做起了陸合菜的收單,做個小莊。不久,生意的贏面也有60%-70%,確實是賺了一些錢,但離還清所背負的巨債,還相差甚遠。可是這個本錢,也就只能做做小莊,因為做大莊需要投入巨大,而且需要信用,郭暫時沒有這個實力。
怎麼辦?在思考了幾天之夜之後,郭開始啟動了b計劃。瞄準的是境外的國際博菜集團。幾番考察談判之後。郭成為了該國際集團在當地的總代理。同時郭也把這750萬投入該集團做了信用押金。郭此刻真正想要的無非就是這個國際集團的信用背書。
生意開始越做越大,名氣也越來越大。也驚動了當年郭早就認識的一個豪客:一個江湖老大。此人早年是靠賭發家,然後慢慢涉足房地產,運輸等多個行業,目前身家已達到幾個億。這幾年隨着經濟的下行,這個老闆無心經營業務了,時間精力全部放在陸合菜上。他所投注的每次都是幾百萬起步,一次不中,下次再加倍還是押這些數字。不行再翻倍加注,幾期下來,往往會加到幾千萬一期,而且他的操控手法簡單粗暴,瞄準鎖定的數字,一直追到目標開出來為止。正因為如此,之前聽說他贏了不少大錢,所以他也有另外一個外號叫「克莊老大」。隨着時間的推移在西安城中已無多少人敢接這個老大的單子,因為這個老大要求接單人,必須有實力,而且能夠支撐至少3到5次的信用押注。每次幾百萬,幾千萬的額度,誰有這個實力去支撐啊。
可是,郭卻看中了這個老大,而老大也看上了郭,準確講是看上了郭背後的國際集團的背景和實力,雙方一拍即合,雙方約定:固定賠率,無需網盤,因為網上跌水嚴重。直接報數給郭,由郭再報集團。集團給這個老大三次信用額度。
一開始,郭只是中轉站,賺他那份固定的佣金和返利而已,至於誰輸誰贏,他並不關心。可是時間久了,他從摸索中發現了門道。他一直想利用的僅僅是國際集團的信用。現在機會終於來了,當有一次十期都沒有開出老大所壓的單時,老大加倍,又輸了,再加再輸,當時每期的籌碼已經達到了幾千萬,身上只有100多萬現金的郭,其實從第十期就不再往下家也就是他的母公司下單了,他要跟老大對賭。他要狠自己最後一把。他深知這個江湖老大的狠毒,如果這一次是郭輸了,那麼郭根本賠不起,等待郭的結果就可能是死無全屍!但是之所以叫狠人,郭還是認定了,還是豁出去了,為此賭上了自己的全部。
這就是命!結果是老大輸了。十三次還是雙,再翻倍,又輸了,再翻倍又輸了。老大的現金不斷的從他的賬上轉到了郭的實控公司,資產從老大的名字過戶到郭的公司名下。終於到了終點,老大不能再下注了,全輸光了,因為前三期所欠的部分款項已經還不起了。經過心驚肉跳,雷霆萬鈞的時段之後,郭從高壓中舒緩過來,最終露出了勝利的微笑,3億多的現金還有相當資產終于歸屬於郭,不但還清了銀行拍賣後不足還債的部分,而且卓卓有餘。
不久,在妹妹的強硬勸說下,郭收手了,徹底的金盤洗手,洗腳上田。從此,郭告別了賭壇,成為了一名名副其實的實業家,現在已經是身家幾個億的富翁。也成為了全國納稅的大戶。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郭后來娶的老婆,卻是一位曾經的夜總會三陪小姐。是在認識郭之後才改娼從良的,當時非議從四面八方傳來,本來有很多黃花閨女,經人介紹給郭,但被已經是巨賈富翁的郭一一拒絕,他的說辭是:只有曾經拿命去做過交換並且不是自私自利的交換的人,才能深深體會和理解,並珍惜像他這樣同類型的伴侶。這是多麼轟動的意外!可是對於郭這樣的狠人來說,又是那麼的正常,正如在郭心目當中,他妹妹那灰暗的曾經過往並不是像外界認為的那種可恥,而恰恰相反,郭覺得這才是妹妹值得他尊敬和感恩的地方。從這個角度,你就不難理解他的娶妻決定。
讀完這個故事,你可能有興趣會問,郭現在幹什麼?我會告訴你,如果你指的是事業,那麼郭現在什麼都沒有干,生活上的郭已經把他的二叔,接到了自己家中繼續療養,也找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位與他患難與共的老乞丐,經常整天和他遊山玩水,此時郭的繼父已經去世,妹妹也已經成家,郭也經常和妹妹以及家人一起去看望母親,享受一家歡聚的天倫之樂。至於事業,郭是這樣說的:先放一放,有時無為即有為,0未必是壞事。
如果我們不經意中說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那麼我們就認命吧。安於現狀未嘗不是一個更適合於我們的選擇,因為我們只是自認為夠狠,其實還遠遠不夠,或許,我們也無需那麼狠,歸根到底,我們壓根不是那一類人。
作者:與民桐悅
一個追求深度和原創的作者,本文乃原創作品,抄襲必究!
評論列表
老師真厲害,耐心而又理智的去幫助受傷的人,文章寫的讓人很感動
如果發信息不回,怎麼辦?
可以幫助複合嗎?
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