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那件小事（下）

七

初秋的天總是容易憂鬱，憂鬱並不是成年人的專利，劉雪晴最近就比較憂鬱，她的青梅竹馬的小男朋友最近沒有理她，因為不在一個學校，見面的機會自然也是少之又少。

劉雪晴趴在欄杆上，發着呆，看着濛濛細雨，她並不知道在遠處有一個少年，也在用着同樣的眼神看着她。

秋天仿佛是天空進入了青春期，沒日沒夜的下着雨，好在總不會下的太大。

下了晚自習，同學們陸陸續續的回家，李秋總是比較刻苦，他還要再看一會書，所以每次都是他最後離開，順理成章的，李秋也成了每天開門關門的『掌門人』。

李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手錶已經十點半了，他簡單的收拾了下書桌，趕忙離開了，再晚一點整個校園裡沒有一個人，那些所謂的校園傳說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浮現在大家的腦海中。

李秋家離學校算不上近，也絕對不遠，他沒有騎自行車，李秋從小就喜歡走路，走路的時候可以想很多很多事情，李秋是一個比較喜歡幻想很多事情的人。

昏暗的路燈雖然起不到什麼很大的作用，但是好在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李秋走到路口的時候突然看到路旁商鋪前的台階上坐着一個人，並且他還聽到了抽泣聲。若是在偏僻的小路中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一定以為是自己撞了邪。

那是學校的校服，李秋隱隱約約看到那個人影身上穿的衣服，似是鬆了一口氣。

李秋走上前去，但是並沒有靠的很近，說：「同學，怎麼了？需要幫助嗎？」

抽泣聲越來越大，李秋的好意似乎讓這位同學更加的傷心，而且很明顯，這是一個女生。作為一個男子漢，遇到這樣一個哭泣的女孩子，相信沒有誰會不起惻隱之心吧。

李秋借着路燈，看着這個女生，漸漸確定了一個名字，他輕聲道：「劉雪晴？」

八

抽泣的身影微微一顫，劉雪晴自然也不會想到還有同學這麼晚沒有回家。

「你是？」劉雪晴望了一眼李秋，眉頭微皺，努力在腦海中搜尋着，可是仍然還是沒辦法想起眼前這個人是誰。

「我叫李秋，你隔壁班的，你怎麼了？」李秋多麼想告訴劉雪晴，開學第一天便深深的記住了她，並且每天都在看着她，可是李秋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恐怕會讓這個女生更加的難過。

「嗯，沒事。」劉雪晴臉上掛着淚花，模樣實在是惹人憐愛，這世上居然有混賬捨得讓劉雪晴難過，這讓李秋難免有些憤怒。

李秋傻傻的站在劉雪晴面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劉雪晴擦去臉上的眼淚，她有些奇怪的看着這個少年，明明是來勸她的，卻又一句話也不說。

劉雪晴站了起來，在李秋面前，還是那麼矮小，像一個陶瓷娃娃。

李秋終於開口說話：「我送你回家吧，大半夜的也不安全。」

說出這句話，李秋恐怕是鼓起了長這麼大所有的勇氣。

劉雪晴沒有說話，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似乎是默認了。也是，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走在路上，任誰也會有些害怕，更何況這些高中的小女生總是會討論些奇怪的傳說。

李秋默默地走在劉雪晴的身旁，距離一米，剛剛好。

「你回家太晚不會挨罵嗎？」劉雪晴最終忍不住開口說話，氣氛實在是有些尷尬。

「不會。」李秋的聲音還算是好聽，讓人感覺比較親切。

劉雪晴撇了撇嘴，這個少年似乎有些無趣，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

劉雪晴的家和李秋的家距離的並不是很遠，不過也絕對不近，劉雪晴的家在這個小城中所謂的高檔小區，李秋早就聽說劉雪晴的家境相當不錯。

「我到了。」劉雪晴歪着頭看着李秋，這一路上李秋一句話也沒有說。

「好，那你上去吧，我走了。」李秋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坐在那裡哭。」

「為什麼？」

劉雪晴對於李秋的態度相當的奇怪，這個少年似乎什麼也不關心，也不問問她為什麼傷心，為什麼這麼晚才回家。

不過劉雪晴還是回答了李秋，「因為我失戀了啊，那個混蛋居然背着我和別人搞曖昧，是我甩了他。」

年輕的愛情，總是遇到不怎麼樣的人，然後哭的一塌糊塗。

「奧。」李秋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此時此刻，他只知道劉雪晴沒有了男朋友，這並不代表着他有機會，但是他似乎心裡有些小小的開心。

「是我甩了他！」劉雪晴又是重複了一遍，她很在意這個。

李秋看了劉雪晴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似是在肯定劉雪晴說的話。劉雪晴對於李秋這個態度似乎有些不滿，不過好像也沒什麼可以多說的。

劉雪晴轉身進了自己的小區，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個背影，李秋不免有些失落。

李秋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二點了，他的母親在巷子口等着他，這麼晚了，父母自然是擔心他。一頓罵肯定是免不了的，不過李秋並沒有多說，只是說自己今天有些事耽擱了一下，因為李秋一直以來都是個乖孩子，所以父母只是叮囑他以後早些回家。

九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了，終於迎來了第一場雪。

「下雪了！」整個校園裡都充滿着歡呼聲，按理說冬天比起秋天更加的寂靜，但是冬天卻遠遠沒有秋天那種憂鬱，這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李秋自從那次之後便是和劉雪晴漸漸熟悉了起來，兩人也經常站在各自的教室門口，相視一笑，不過倒是很少說話。

大家都去操場玩雪，只有劉雪晴和李秋趴在欄杆上。

「你怎麼不下去玩？」劉雪晴看着遠處玩鬧的同學，她問的自然是李秋。

「你不是也沒去？」李秋看了一眼劉雪晴，劉雪晴似乎沒有以前那麼活潑了。

劉雪晴突然走了過來，走到了李秋的旁邊，離得那麼近，仿佛又回到了報道的那一天。李秋有些不習慣，稍稍往後退了退。

劉雪晴注意到了李秋的小動作，有些不滿的說道：「我很可怕嗎？你這個人好奇怪哎，跟你說話你怎麼愛搭不理的？」

李秋一直都是個奇怪的人，很多人都這麼說，不過聽到劉雪晴這麼說，他居然有些興奮。愛情啊，可真是...

「哎，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劉雪晴眨這大眼睛說道。

看着這可愛的小女生，李秋怎麼會拒絕。

李秋萬萬沒想到，劉雪晴居然讓他假裝她的男朋友，說是要刺激一下前男友那個混蛋。

劉雪晴的前男友算是一個小混混，在另一個學校經常打架，以至於若不是家裡有些背景，差點就會被開除。

李秋站在劉雪晴的前男友面前的時候，明顯能看到那個人眼中的憤怒。

「張峰，這是我現在的男朋友，他可比你這個人渣強多了。」劉雪晴的語氣中帶着挑釁，若是真的已經不愛了，又怎麼會這樣說。

「雪晴，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本來是想找你複合的，你找這麼個玩意來做什麼？」張峰強忍着心中的怒火，他看着李秋，眼中充滿敵意。

說實話，李秋有些怕，他從來沒有打過架，就算是打過，也一定是挨打的那個，不得不說，他很軟弱。

李秋原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知道元旦之後那個晚上，李秋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

元旦假期結束之後，李秋又開始了往日的學習生活，他穿了新鞋子，這是少年時代令人開心的事情。

「哥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哈。」王成急匆匆的離開了，李秋知道他最近在追一個女生，具體是誰他就不知道了。

李秋依然是最後一個離開的。走在每天都走的這條路上，李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前面的黑暗中隱約浮現了幾個人影，李秋依稀能認得其中有一個人就是劉雪晴的前男友。

第二天整個學校都知道李秋挨了打，李秋自己的臉上也是腫了一大塊，他騙自己的父母是走路被一個騎自行車的撞了。

「你被打了？誰打的？」王成看着李秋腫起的半邊臉，此時的李秋，狼狽不堪。

「沒什麼，自己跌倒的。」李秋總不會自己是被打的，那樣的話實在是有些丟人。

十

劉雪晴自然也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她詢問了李秋，李秋自然不肯說實話，劉雪晴也便沒再問。對於劉雪晴的關心，李秋可謂是受寵若驚，只不過是個人都看的出來，李秋完全就是一廂情願。

在那之後張峰經常來李秋學校，很多時候都是來找劉雪晴，也有很多時候會順便打李秋一頓，以此來發泄自己的不滿，劉雪晴總是不和張峰複合，這搞得李秋天天挨打。

所有人都知道李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所有人也都知道了李秋是個軟弱的傢伙。李秋班上的女生也都開始有些看不起李秋了，沒有誰會看得起一個天天挨打的人。

李秋的父母自然也是知道了李秋挨打的事情，來學校找班主任，找領導，只可惜少年之間打架的事情，而且還是不同學校，學校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

「兄弟，你要是不還回去，一輩子都被欺負的。」王成看着書，「我知道你是個乖孩子，但是現在你恐怕做不成乖孩子了。」

沒有誰一開始就是個混蛋，李秋一直都是乖孩子。王成的話讓李秋有些想哭，但是他不敢，怕被笑話。

第三次月考結束之後那一天，李秋永遠記得那一天，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個鋼管。

第二天，學校領導將李秋帶到教導處。

「你打了人？」

「我挨了打。」李秋看着領導，他似乎變了，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孩子。

「你打的是你惹不起的人，我也惹不起。」領導很無奈的看着李秋，他說的是實話，張峰的父母，他也惹不起。

既然惹不起，為什麼還要惹？既然惹了，也自然沒有後悔的餘地。

李秋的父母為了此事奔走，幾天時間整個家裡都充滿了嘆息聲。李秋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李秋變了。

劉雪晴和張峰重新和好了，張峰如同挑釁一般帶着劉雪晴在李秋所在的學校里晃悠，從這一刻起，李秋就已經明白，他與劉雪晴，始終不是一類人，劉雪晴就像是李秋青春里出現的一顆小樹，雖然很美好，但是卻讓李秋處於陰影之中。

李秋開始學會抽煙，開始和一群人混在一起，也開始惹是生非。就連張峰，也不敢再招惹李秋。

王成側過頭看着遠處抽煙的李秋，突然想起那天他對李秋說的話，他好像說錯了，但又好像並沒有說錯。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劉雪晴終究還是站在了李秋的面前，她很是不理解，李秋為什麼變成這樣。

李秋頭也沒回，只說了一個字，「滾」

劉雪晴無趣的翻了翻白眼，嘴裡嘟囔了一句『神經病』。

從此以後，李秋再也不會看劉雪晴一眼，在他的生命中，劉雪晴依然已經過去了，而對於劉雪晴而言，李秋從來沒有來過。

每一段青春，都大致有着相同的經歷，無論當時怎樣，若干年後，也只不過是一段回憶。